她情绪激动,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不管他想要什么,他都拿去好了。
如缈碧所说,她在长乐宫不愁吃喝,比廷尉大牢的□□好得多,可入目的一寸栽绒毯,一盏琉璃灯,对她来说莫如心上凌迟,让她想起大牢里阿姊的忍冻挨饿、艰难求活。
阿姊还在大牢里受苦受难,她怎么能安然享受?
安乐侯府被封、母亲惨死、弟弟失踪、阿姊落入廷尉,她也沦为阶下囚,任人鱼肉。所有一切皆因面前之人,她心里怎会不生出怨?明明,她已经竭尽全力去帮他了,明明她已经那么在意他了,可是他都是在欺骗自己,一开始就是欺骗……
他一身玄衣,简约素净,袖口凌霄花以银线勾勒镶边,腰间惯常佩一枚圆环墨玉,渊渟岳峙。顾南枝看着他却笑了,她就是被这样沉稳内敛的表象所欺骗,以为暴戾恣睢的云中王不过谬闻尔尔。
她还傻傻地答应与他一起逃去北疆,结果等来的是他起兵谋反,全家溃败。
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千回百转的心思只在一念之间,顾南枝牵挂阿姊,低声恳求:“云中王我们能否好好谈谈?”
陆修瑾转身欲走,顾南枝抓住他翻飞的袖角,上面的凌霄花纹路在掌心摩擦出红印。
“求你了……”嗓音喑哑得不像话。
“太后以为自己有何价值?”
顾南枝缩回手,“你想厘清杨顾两党,但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无人帮你,势必阻力重重。”
她笑意泛苦,“我虽备受蒙蔽,但也曾为母亲的传音筒,而今局势移变,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哪些是刚正不阿的忠臣,哪些是同流合污的佞官,哪些可以为你所用,哪些可以被抛弃。”
他应当是被说动了,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说话时的语气却辨不出喜怒,“太后想换取什么?”
顾南枝舒出一口浊气,深呼吸道:“我想云中王放过杨顾两家无辜的族人,放过我阿姊……”
她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云中王既然肃清两族,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与之相牵连的族人。
他一字未吐,但倏冷的目光仿佛在说她的痴心妄想。
“云中王不妨听我一言。母亲与舅舅把控朝政多年,朝中枢纽重臣皆为杨家或顾家,若他们的亲人丧了命,难保他们不会拼个鱼死网破。”她缓了缓,“云中王留我一命不就是为了向他们宣告,只要他们肯归顺,就会保住性命么?”
云中王如何处理太后顾氏的生死也表明了他对杨顾余党的态度。云中王根除掉他们的核心人物,但残渣余孽拧成一股绳,也会掀起足以使大瀚动荡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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