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顾南枝如梦初醒,急急拽住她逶迤的长裙,力道过猛被带到地上,四周宫婢惊呼却因曌夫人凌厉的眼神无人敢扶。
顾南枝低下头,一滴泪坠在裙裾的金线绣牡丹花蕊纹样,“枝儿错了,不该多问。”
曌夫人居高临下道:“你知道便好。”
金殿肃穆,只闻朝臣觐见声,顾南枝心怀惴惴,下首的朝臣谏言后,还需陛下提醒才反应过来。
龙舟香漏几近燃尽,宦者已在润嗓,等待高呼散朝。
“微臣还有要事启奏。”曹司直站出队列,执玉牌躬身道,“大瀚朝百年难遇的大雪秧害各地,以北方最为严重,百姓荡析离居,拔山涉水到达长安,而今他们都在京郊等待朝廷的施救,微臣以为应开放城门,接收流民。”
璀璨的琉璃玛瑙帘幕后安静如若无人,太后未开言,幼帝也习惯闭口。
一时间金殿静可闻针,良久才传出女子低缓的声线,“云中王以为如何?”
陆修瑾闻声抬眸,细碎的缝隙漏出她疲惫的面容,苍白且易碎。
他抑住心头浮起的一丝怜悯,用一种近乎理智到近乎无情的语气分析道:“臣与司直所见略同。京郊风餐露宿的是臣封邑的百姓,可惜臣一人之力难以保全。”
她垂落的眼睫抬起,透过帘幕,直直望进他的狭眸,仿佛在说他不是一个人。
紧接着,她淡色的唇启开说道:“那就按云中王和曹司直说的去做。”
简短的一句话犹如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锅,满堂哗然,以杨磐、杨宇赫为首的杨氏党羽和顾氏党羽皆持反对意见。
“长安是京城,寸土寸金,哪里有地方安置流民。”
“天气渐热,流民身上大多带病,万一带来瘟疫怎么办?”
“……”
朝堂嘈杂不休,最后他们竟纷纷跪地叩拜高呼:“恳请陛下和太后三思!”
顾太后铁了心要放流民进城,他们惟有望向幼帝,企图看出一丝反对。
陆灵君无条件与顾南枝站在一边:“寡人听母后的。”
被一众人群起而攻之,面色难堪到极致的曹司直听闻,登时喜笑颜开,俯身行大礼:“微臣谢陛下。”
陛下金口玉言,此事已无回旋余地。
宦者宣唱散朝,陛下与太后为首走出正殿,百官紧随其后,颜色不一的官袍赭红、绛紫、墨绿,沉闷的玄色却是惹眼。
陆修瑾未想竟如此容易就解决掉谋划中最大的难题,眼睫微抬,见她从垂帘出来时难以忽视的苍白面容,眼底淡淡的乌青,他内心的忧心取代了浅淡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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