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站在桐树底下,抬头看树,道了一句:“快七月了,桐花也快谢了。”
梧桐花开花谢,都是夏日里。兰时虽然是春景,却最喜欢梧桐。
“一叶梧桐窗外落,金菊出疏篱。”
“当年,父皇给我取名寿客,兰时便想着叫阿梧。可惜了,父皇却觉得他更适合春日,所以取了名字叫兰时。”
“如今,我的小儿就叫阿梧,也算是承了兰时的遗愿了。”
宁朔站在他的身边,牵着春影,无论他说得如何动听都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在马儿躁动的时候去安抚它。太子搭了台子,唱了戏,却等不到宁朔来与他同台,便沉默一瞬,尴尬的咳嗽了一句,“我与兰时,当年还喜欢往秋山书院上面跑,你自小在秋山书院读书,是不是见过他?”
宁朔终于说话了,道了一句:“是,见过。”
但也不多言。
太子便有些恼怒,道:“你未免也太过于傲气了些。你的先生不雨川傲气,却也尊皇室。现下孤在这里跟你说话,你倒是爱答不理。”
“兰时都不曾与我这般说话。”
太子就觉得自己该挖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很死认同。他必须要拉拢宁朔才是。
太子妃进屋,将门关上,屋子里面暗下来。太子坐在地上瞧了她一眼,又耷拉着脑袋,垂头道:“你要骂就骂吧。”
“会不会兰时的魂魄就跟着盛家那个姑娘来了京都,又附在了宁朔身上?”
宁朔见他越说越感动,不由得道了一句:“太子殿下这些年可曾寻过他的酒?”
宁朔就笑了笑,“殿下今日是将兰时这个名字挂在嘴上了。”
但这么一恍惚,却已经失去了气势,他喃喃了一句,“你未免也太放肆了一些。”
他骂道:“那个宁朔,好生张狂,我将兰时的马儿给了他,他竟然还讥讽我。”
太子身子一僵,而后有些羞愧难当的挪开脸,像是解释,像是埋怨:“孤这些年,寸步难行,稍微出格,便要被训斥,孤如何去寻?”
太子妃心头一颤,“春影驮着他?他驯服春影了?”
她如此轻描淡写,太子觉得今日受的屈辱都少了一些。他抬头,将头靠在太子妃的身上,道:“英娘,我请他喝兰时埋的酒,他非但不领情,还说与兰时素不相识……”
他冷着脸回东宫,将心腹大骂一顿,“孤是太子,是储君,孤难道要看他的脸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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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一桌子的笔墨纸砚都推在了地上,“狂妄子,等孤以后掌权,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平日里只要说上皇帝,太子总能忍一忍,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暴躁了,直接就道了一句:“那又如何,难道我什么都要朝着父皇看吗?不雨川是不雨川,宁朔配吗?”
宁朔看向他,“既然如此,这些酒便早已经不是殿下的乐趣了。只是随兰时一人的——如此,他的乐趣,臣惶恐,不敢寻。”
太子一张脸先红后白,一鞭子抽在地上,“大胆!你给孤——”
他看向太子,道:“半死梧桐老病身,重泉一念一伤神。臣见了这梧桐,听了殿下说这树下面还埋着随兰时的酒,便忍不住悲伤,忍不住要珍惜这坛被老马识途而寻来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