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正挥汗如雨地拿着大扫把,在监狱的垃圾中转站打扫卫生。一位狱政管理科的干事疾步走来,语气柔和地喊他:“癸1827,有人来看你!”
这位姓冯名彪的基层狱警,涵养极差,对待辖区犯人向来如同使唤牲口一样,大呼小叫。今天如此平易近人,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监狱不近人情,探视权一月只有一次。文君前两天刚见过面,没有特殊原因不会再来,难不成二老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文轩不敢深想,连忙放下扫把,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随冯彪穿过重重铁门,步入会见室。
当探视者与被探视者目光相交的那一瞬,两人都是讶然一惊。
剃着寸头,穿着深蓝色囚衣的卓文轩,体态消瘦,脸上写满了失败,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慕白与文轩的关系错综复杂,似近实远,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忍不住一声惊呼:“天呐,你怎么成这副……”
出于对受难者最起码的礼帽和尊重,青春偶像赶紧将“鬼样子”三个字咽了回去。
仇人相见本就分外眼红,李慕白欲言又止的半截话,深深刺痛了某囚犯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处于人生最低谷的文轩,心理自卑,羞于见人。在他看来,李冤家这厮无端跑来探视,无疑是假仁假义,充满了看笑话的意味。
卓李二人羁绊太深,文轩想起之前的种种,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怒气冲天的他,很想暴起伤人,将对方碎尸万段,但是慑于狱警在场和减刑的考虑,只能隐而不发。
文轩当然不会给头号宿敌好脸色,目光中充满了敌意,足足盯了慕白半分钟,撂下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草!好心好意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探监,他还摆谱呢,这孙子会不会说人话呀!”潘少见阶下囚甩脸走人,屁都不放一个,顾不上注意场合,气得飚出京骂。
“算了,算了,全当出来散心。人家已经够惨了,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李大腕望着那个充满敌视的背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些许怜悯。
“你啊,就是菩萨心肠,傻仗义!监狱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非要上赶着来慰问,吃闭门羹不说,这里人多眼杂,万一传出去,对你影响多不好。”潘少没有照顾到周围狱警的情绪,自顾自说着伤害警民鱼水情的心里话。
“落井下石的事,我可做不出来。他毕竟是文君的亲大哥,相识一场,于公于私,都应该过来探望一下。”慕白摊手耸肩,毫不走心地冲对方笑了笑。
大明星百忙之中空降燕山监狱,既不是心血来潮,给人添堵;更不是耀武扬威,来拉仇恨;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心怀坦荡的慕白,向来以诚待人,最不喜欢被人愚弄,被人冤枉。他无端被扣上不仁不义,背后举报的罪名,稀里糊涂与文君分手,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尽管李男神事后补救,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想要自证清白,可惜卓美人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与之彻底断交,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情种无计可施,只能试着从文君大哥这里寻找突破口。
监狱重地,闲人免进,可不比菜市场,不是想来就能来,只有亲属或监护人才有资格。多亏潘家树大根深,关系够硬,才得以网开一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才子对白跑这趟早有心理准备,他与卓家大哥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产生的隔阂真不是一时半刻能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