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看着女子慢悠悠的身影,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极快的闪过些什么,震惊与惊艳交错,最终汇聚成不听话的双腿,朝着女子走去。
沈观衣感受到身后三步之遥跟着的人,但并未放在心上,她走走停停,瞧见一处猜花灯的地儿,便停着不动了,看着老板身后挂着的月桂花灯与灯上的字谜沉默片刻。
“雁阵斜飞降东南……”沈观衣喃喃着,眉头深皱,她不擅长这些舞文弄墨,一时之间还当真有些猜不出来。
冥思苦想到最后,眼瞧着便要有头绪了,身后却隐隐传来男子的声音,“年。”
“是年字。”他捏着折扇,行至沈观衣身边,看向老板,“我说的可对?”
老板瞧着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但仍旧取下月桂灯递给秦三,“这位公子猜对了。”
周遭零散的响起一些赞叹,秦三握着月桂灯的手有些发汗,他心下紧张,面上却瞧着无虞,脸上挂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容,看向沈观衣,“送给夫人。”
沈观衣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一直打量着他手上的月桂灯,做工精致,散发着盈盈光辉,倒真像是月亮上面摘下来的。
若一开始,秦三便将其拿下送她,她还能看在这灯好看的份上接下,可眼瞧着就要猜出来了,却被他横插一脚,沈观衣心中不愉,也就不会给他几分好脸色,“你要多少银子?”
秦三微怔,随后连连道:“不必,一个小小花灯罢了,就当是我送夫人的礼物。”
“礼物?”沈观衣听着这熟悉的说辞,眉梢微挑,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风情,可言语之间却没有丝毫温度,“你可知我的身份?我若收下便是承了你的情,一个花灯而已,倒不至于为礼。”
秦三在瞬间也想到这一层,他原本的打算便是与李家攀上些关系,想着能否暗箱操作一番,如今被沈观衣这一提醒才想起今夜的目的,那这礼送的确实有些潦草,但是,他没想那么多。
“我没有旁的目的,只是瞧着这花灯与夫人甚是相配,才想着送与你的。”
见他哆嗦半晌也不说这灯多少银子,沈观衣失了兴致,懒得与他周旋,凭的没了好心情。
她转身朝着前面走去,秦三低头看着被抛弃的花灯与自己,一时之间还不曾反应过来,可他没有错过沈观衣方才那一眼中的轻蔑,她瞧不上他,且全然不在意。
或是失落与不甘的心作祟,他秦三怎么说在上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见了他不得叫一声秦三公子,整日想要攀附他的女子更是多如牛毛,怎的到了她这儿,便好像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似的。
他攥着月桂灯大步流星的走上去,唇瓣紧抿,跟在沈观衣身侧,“夫人似乎很讨厌我?”
“既然知晓,还跟上来做什么?”指尖从摊贩挂着的铃铛上划过,沈观衣百无聊赖的左右张望着。
她毫不犹豫的话俨然又在秦三脆弱的心上捅了一刀,“今夜灯会人这般多,夫人怀有身孕,就不怕出现意外?我虽不才,但还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可以——”
“你烦不烦?”沈观衣恼怒的转头瞧着他,双眸像是在瞬间有了光采,映照着那张脸更为动人。
原先还有的几分不满,瞬间消融,秦三顿时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是是,是秦某的错,夫人消消气。”
沈观衣瞧着他玩笑般的神情,突然更无兴致了,连带着灯会都有些意兴阑珊。
她不由得想起了李鹤珣,若方才是李鹤珣惹恼了她,定不会是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在秦三眼里,她就像是他手中的月桂花灯,因着好看好玩,所以想要逗弄一番,便是生气了,也能随意哄上一二。
沈观衣径直走到一个人面前,在那人错愕的神情中,沈观衣吩咐道:“带我去找他。”
那人回过神来,心中惊讶沈观衣怎会知晓他是谁的人,不过面上还是左右瞧了瞧,便欲要带她离开。
秦三这时皱眉上前,“你是谁,你们认识?你要带她去哪儿?”
见沈观衣没有要理会的意思,那人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李家的护卫,这是我们家少夫人。”
秦三心知他说的没错,否则沈观衣不会是这副淡然的模样,可想到平日里京中的风言风语,她不爱出门,也不怎么见人,且他送去李家的拜帖多次没有动静,若她当真离开,日后恐无见面之日。
“夫人不再多逛逛吗?今日的灯会上还有许多好玩的——”
他话音未落,就瞧见原先还懒倦的人忽然望着一处不动,眼中带着他方才不曾见过的轻柔笑意,他顺着沈观衣的目光看去,人群之中遥遥走来一人,与他今日在茶坊中瞧见的一般无二。
李大人?
他怎会在这儿,不应该在云苏身边吗?
余光瞥见沈观衣如同春日露水后缓慢绽开的桃花般令人移不开眼,顿时便明白过来,李鹤珣身侧为何没有云苏所在。
下午与好友闲聊的那些无端猜测,似乎也在这一瞬化为空话,就凭着李少夫人的姿容,她若是愿意,便是圣人也在劫难逃。与旁的无关,只因是她,才会让人心甘情愿。
李鹤珣行至沈观衣身旁,瞧着她周身无虞后,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但仍有些不太好看,“为何不等我?”
沈观衣想着那时她被人群挡住,瞧不见舞狮,便想着走近一些,“是你太慢了,我差点就丢了。”
恶人先告状这词沈观衣早就融会贯通,李鹤珣只是瞧了她一眼,警告道:“莫要再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