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份“情谊”是爱还是恨。
爱比恨深刻,恨比爱长久。
“枝枝,”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他甘之如饴,“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小茱,他是我们的孩子。”
“你是伪君子是真小人,我根本不会信你。”她想挣开,怀抱反而更紧了。
“只要你肯多看我一眼,多给我一次机会,枝枝,”他吻她发红的耳后,不敢多越雷池半步,“再等等,再等等,我这条命都给你。”
“我答应了小皇帝,”她的胸膛起伏,缓缓收住了眼泪,“以后会经常入宫看他,给他讲他想听的故事。”
“我的枝枝讨人喜欢,就连独孤衍这样性情的小皇帝,也能被你收服。”
“若是你这个大齐的权相,有一日真的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她却完全不理会他的刻意讨好,“他让我杀了你,我一定,一定会谨遵圣命。”
***
虽然是异姓公主,但齐室还是给玉罗长公主举办了一场颇为隆重的册封仪式。
仪式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日,长安城中许多王公贵族都前来观了礼。
宋国公陈定霁自前几日入宫反对册封后,病情则更加严重,据说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更遑论来观摩这场,他本就十分反对的册封仪式了。
册封礼结束之后的傍晚,齐宫中又举办了中秋家宴,庄令涵作为新晋的公主,自然在被邀请的赴宴之列。
宫宴上俱是她不熟悉之人。
端华侯府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说端华侯世子霍长昊日前才匆匆从益州赶回来安抚伤心过度的端华侯夫妇,斛律云绘作为世子夫人,自然也不好出席这样的团圆宴会。
至于宋国公府,霍长晟死后,陈定雯守寡,淳于氏向端华侯夫妇开口,将陈定雯接回了府中养伤。听说陈定雯受了很大的刺激,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淳于氏心疼自己的亲女丧夫又受了伤,即使身为一品诰命,也并未出席今晚的晚宴。
勇尚伯夫妇在南边亭州对陈大胜,正在凯旋长安的路上。
庄令涵深知自己身份特殊,除了表面客气的迎来送往之外,她未多吐一个字,多饮一口酒。
就连小茱,她也不能将他带出来。
其一是因为他的年龄存疑,若是毫无防备地招摇过市,被人揭穿孩子的出生月份不当,她便很容易露出马脚来;其二是小茱毕竟是宣称的“陈定霁之子”,作为非婚生子,在这一众王公贵族面前,本也不是什么好的身份,她不愿让小茱这么小便开始承受不该承受的口舌之重。
“公主殿下好雅兴,”正思索该如何向斛律太后和独孤衍找理由告退,身边空了许久的座位上,却响起了另一个男声,“独自赏月,是在思念亲人吗?”
庄令涵转头,见一名青衣长袍男子,窄面星目,穿着不算精致奢华,却自有一番清贵之气。
“妾的亲人,也只余崔将军一人而已了。”
她微微颔首,如今她的身份,是当日离开延州时陈定霁亲自向延州太守公孙信伪造的,父母双亡,在长安有个表哥崔孝冲。
连籍册都还在崔孝冲那里。
“若是公主殿下因为在下的话而平白生了哀怨,是在下考虑不周。”青年拱手,“在下宇文同修,请公主不吝责罚。”
宇文是齐宣帝元后的姓氏,在宇文太后过世、斛律一族成为唯一的外戚之后,宇文家便也式微。
“宇文公子多虑,”今晚有许多男子像宇文同修这样搭讪,比如他来之前不久的斛律行之,庄令涵应付得疲惫,此刻只能强做礼貌,“妾的父母已去世一年多了,妾业已习惯。”
打发走了宇文同修,庄令涵也终于想出了早早退席的借口。向斛律太后和独孤衍告了退,庄令涵带着磐引,缓步出了齐宫。
宫门外,公主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她正要登车,却听见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刻意压低:“女君,有急事。”
是晴方,躲在暗处,不敢让旁的人发现。
四下无人,庄令涵便大胆接近,眼见着晴方焦急的神色,她的心也突然生了不好的预感。
“勇尚伯夫人偷偷派人回来给君侯传了急讯,说是勇尚伯在与陈军对战时,俘虏了敌方的许多人
——其中,就有大半年前私奔后杳无音讯的庄公子和斛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