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刚刚那个将他捅得血肉模糊的狠心杀手,判若两人。
“小茱不喜欢你身上的血腥味,”她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只嗅了嗅自己薄纱的罩衫,是否也惹了小茱的不断哭泣,“你出去吧。”
陈定霁默然离开,庄令涵也把小茱抱到了隔壁的那间屋子里。
推门那刻,她看到陈定霁昨晚穿的那一身,因为在木桶里湿透了,还晾在了静处。
但其他的痕迹,已经被他收拾干净了。
包括床榻上,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匕首伤他后,他流下的血。
去厨房给小茱喂了奶之后,她便又回了那间卧室,将小茱放在自己的身边,想让自己彻底喘一口气。
她没要他的命,却让他身上多了两个血窟窿。
伤口虽然极深,可只要保养得宜,也不会丢了性命。
解气了吗?
怎么会。
他对她所做的、犯下的种种,她就是再捅他十个血窟窿,也丝毫不为过。
她会跟他再回长安吗?
怎么会。
她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除非……
除非林林和云绰出了意外,她又必须要求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已笃定了他不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强行将她带走,只要她不愿意,他守在这里一辈子,也没有什么用。
一辈子……一辈子是多长呢?
他不厌烦,她都觉得厌烦了。
她与夏谦做夫妻的时日并不长,情到浓时,夏谦也会说一些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这辈子,下辈子都会爱她。
但,她并未真心往心里去。
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嘴上说什么,而是要看做了什么。
夏谦深爱着她,把她放在了他心中第一的位置,也因为这一层深爱,才最后使得他中了霍长晟的圈套,原本可以平安回到邺城,却还是阴差阳错命丧他乡。
而她自己呢,她爱着很多人。
父亲和母亲,林林和桃桃,现在还有小茱。真正留给夏谦的,确实已经不多了。
何况,她还想用自己的医术尽可能多的拯救苍生万民。
因为爱众生,她便不能只爱一人。
这样想着,庄令涵便不知不觉再次进入了梦乡,梦里鼻间的气息是甜的,有炎炎夏日难得的清新和爽利,有她不再为与他纠缠之事烦恼的畅快……
梦会越做越深。
醒来的时候,干净的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恍惚了片刻,突然心下猛地一沉。
跑去隔壁屋子,却看见陈定霁正在收拾清理地上蜿蜒的他的血迹,他双肩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满身都是浓重的药味。
摇篮里,空无一人。
再奔到床榻边一看,自然同样空无一人。
她慌了,顾不得这些,抓住和他眼神一样无辜的衣袖,咬着牙问他:
“小茱呢?你把夏守拙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