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大概有两个月的癸水,没来了吧?原本,我也也没当回事,”从珠闭上了眼,痛苦地呼了口气,“但这疫病来了,我却发现,好像下面流了好多好多血……”
庄令涵立马用另一只手去摸了从珠身下的床板,果然摸到了一点已经快要干透的血迹。
“这次腹痛难忍,我就知道,可能真的是有孕了……”从珠艰难地吞咽,“令涵,若是,若是没有那晚的事情,也许我还会欢喜有这个孩子,但,但现在……”
“从珠,你别急,这个孩子应该暂时可以保住,”庄令涵轻声安慰,“只是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到底会损害胎儿。何况,这疫病……”
她是医生,她怎么能任由这些生命在她面前如此轻易地逝去呢?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天底下,最罪大恶极的刽子手!
一想到这里,她连忙放下了从珠的手,飞快地跑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对目光一直追随她的从珠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救你们的!”
同样得了疫病,她庄令涵可以挺过来,为什么其他人就不可以呢?
无论如何,她必须要阻止死亡的蔓延。
来到蒋嬷嬷身边,她喘着气,又抓着蒋嬷嬷的袖口,语速飞快:“太医们在哪里?我要去见他们,我有法子救大家!”
蒋嬷嬷的面色微变,但旋即定了定神,反握住庄令涵的手,小声说道:“太医们都在太后和君侯所居的金河郡郡守府上,那里现在戒备森严,也不知道能不能放咱们进去。”
“无妨,但求一试!”她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才终于跟着蒋嬷嬷,匆匆出了府。
好在那郡守府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还没走到大门附近,便看见了两名身着亲卫营制服的青年。见蒋嬷嬷带着庄令涵过去,客气但不容置疑地道:
“蒋嬷嬷,现在情况复杂,彭总管已经吩咐过,不允许闲杂人等再入内了。”
“我们这里有医治疫病的办法,也不让我们进去吗?”蒋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男子沧桑的声音,庄令涵回头,确是她之前在铭柔阁见过的太医之一。
“赵太医?”那亲卫一见,紧绷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些,“这一趟可有收获?”
那赵太医似乎与侍卫颇为熟悉,但眼下身边有两名宫人,他也不便多言,便摇了摇头,正声道:“刚刚你们谁说,有医治疫病的法子?”
她心下一动,便几步走到了那太医跟前,微微施礼,小声说道:“赵太医,你还记得妾吗?”
赵太医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你是……”
庄令涵见有些眉目,便再次拉低了声音,保证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那晚铭柔阁,周太子萧毅在宴会后突发急病,赵太医是不是和其他太医一并前去铭柔阁,却都说对周太子的病束手无策?”
“你……?”赵太医疲惫的眼睛掠过一丝阴影,也同样放低了声音。
“妾便是那后来,赶去为萧毅治病的周使之妻,庄氏。”庄令涵朝赵太医眨了眨眼,“至于妾为何沦为了宫女,脸上的伤又是如何得来的,这些日后有机会,再说与赵太医听罢。妾不幸,在两日前也染了疫病,和其他的宫女一样,被扔在那边,一直水米未进,差点就一命呜呼。但,妾头晕目眩、浑身酸软无力时,曾食了几颗从长安带来的青枣。再一醒来,那疫病所有的不适,全都烟消云散。想来,那几颗青枣,应该才是这疫病对症下药的良方。”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将你带进去,与另外几位太医商量一下,看看此法是否可行。”赵太医点了点头,正欲转身迈步,却又听见庄令涵的声音:
“只是,妾现在的身份,是崔孝冲将军的远房表妹,若不是因为疫病突发,妾不愿将这浑身的医术示人。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赵太医可否同意?”
“夫人请讲。”
“妾如今容貌尽毁,若不是仔细看,想必那另外几名见过妾的太医未必能认得妾。所以妾恳请赵太医,一定不要将妾的真实身份说明,包括蒋嬷嬷,可以吗?”庄令涵言辞恳切,又缓缓行了个礼。
“嗯。”赵太医说罢,就对那一直暗中观察他二人的亲卫点了点头,“这宫女有些土法子,老夫瞧着,或许真能帮我们这个大忙。老夫这就做主将她带进去,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亲卫点了点头,赵太医便只将庄令涵一人带进了郡守府。
进门前,她转身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蒋嬷嬷,高声喊了一句:“放心吧嬷嬷,大家都会没事的,恳请嬷嬷,一定要照顾好还在病中的其他姐妹!”
这郡守府不大,只有两进的院落,斛律太后和陈定霁分别居住在了东堂和西堂两个最大的厢房中。而崔孝冲、田嬷嬷等人,则只能住在角落的耳房,至于其他同样病发的人,庄令涵便已无心打探他们的下落了。
很快,她便跟着赵太医来到了前堂,几名太医都在此处坐着,房内的气氛沉闷干涩又诡异地安静,众人一见他二人进来,无一不露出惊诧又探寻的神色。
“诸位,这是本来也得了疫病,但已经恢复的宫女庄氏,”赵太医神情自若,“据她自述,是吃了几颗从长安带来的青枣才在一晚之内快速痊愈,所以来找咱们几个,看看能不能将此法用在其他的病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