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求着崔孝冲为你买药的,我不过代劳而已,又何谈反悔?”陈定霁冷哼一声,依然没有放开握着她双腕的手。
握久了,会很疼。她手心的伤本就状况不佳,这下双腕受损,她明日也不知该如何做事了。
“妾不过求表哥采买药膏,君侯若是代劳,将那药膏交予妾,此行便可作罢了吧。”她轻声说着,又试着挣了挣,他并未有任何松手的意思,“妾明日还要晨起准备,为太后娘娘和其他几位嬷嬷盥洗衣物,实在是耽误不得,君侯能不能……能不能放了妾?”
“枝枝,”他突然唤了她的乳名,她心下震了一震,“你虽出身小门小户,前夫又只是个五品小吏,但到底是小姐,身边从小就有婢女随侍。如今你入我齐宫,不仅换了新的身份,还要做那最低贱的宫女,只要你肯开口求我,我一声令下,便可让你扶摇直上、不用再受这些苦。”
他放开了她,她在他怀中揉着发疼的腕子,却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庄令涵看着陈定霁干净的耳垂,想了想,并不敷衍:“在君侯的眼里,女子本来就该天生依附于男子,无论出身多么高贵、地位多么尊崇,对吗?妾既然已是女子身,做君侯身边的女人,又或是做这凭劳动吃饭的宫女,在君侯眼中,到底有什么分别,又为何需要改变?”
“至少可以锦衣华服,前呼后拥,而不是调转过来。”陈定霁冷冷地开口。
“做君侯的附庸,还不是君侯最名正言顺、最光明正大的附庸。”上一世,她曾如他所言那般为他外室,可也并没有光彩到哪里去,“听说君侯要娶的那位斛律小姐,不日便要来与太后娘娘回合了。到时君侯娇妻在怀,又何必再与妾这残花败柳纠缠?”
斛律小姐?她不提,经过了今日整天的繁忙奔波,他都快将此事忘了。
“枝枝,你不想我身边有别的女人?”陈定霁将她腰肢紧揽,隔着她穿的几层衣料,她分明有些发抖。
“君侯,夜已经深了。”她用双手抵在他胸口,不想真的靠他太近,“请君侯将那药膏交予妾,好让妾回去安心歇息养伤吧。”
“枝枝,这次换成是你顾左右而言他了。”他的手攀上了她单薄的后背,“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不想我身边有别的女人?”
“妾既已决心不做君侯的附庸,君侯身边有谁,又与妾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动,手上的纱布松了一些,她努力制着不让它掉落,“君侯,妾真的很需要那药膏,请将它交予妾吧。”
“谁?”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陌生的低吼,应该是巡夜的守卫,终于要发现了这于暗夜处私会的二人。
陈定霁立刻不动声色地抱着庄令涵退到了墙角,两边阴影斜照,只要不发出声响,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庄令涵本想直接高声叫喊,引来守卫,可一想到二人的事情若是败露,他虽然也因为失了身份丢了脸,但却位高权重、无伤大雅;她这个冒充身份的卑微宫女,即便是能勉强保住性命,在这齐宫之中,上至斛律太后这样的一国之母,下至从珠和丹丹这样的普通宫女,不知多少人在对她虎视眈眈,她若是要求生,便只有依附于陈定霁这一条路——到头来,她所做的努力,便统统都要付诸东流。
她只微微叹了口气,却又被他彻底衔住了嘴唇。
身后不远处,有那名刚刚叫喊的守卫路过的声音,她整个人绷得死紧,才发现他并未如前几次亲吻她时那般霸道,只是封住她,不让她漏出粗重的呼吸。
她听见了他如雷的心跳。
待确定那守卫已然走远,他放过了她,她却不知他何时已经将那罐药膏塞在了她的手中,她将它放入袖中,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他稍一用力,又拉回了怀中。
“答应我一件事,作为这罐药膏的报酬。”他的话不容置疑。
他这算是在求她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提高了音调:“君侯请讲。”
“给夏谦的荷包,可以给我也绣一个吗?”陈定霁语气平和,却根本不像是求人的样子。
就在刚刚,她曾想过他会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反正他之前也提过不止一次了,她也差点真的照做,不过因为种种变故,最终没有成事。
可绣荷包这种事,须得真心以待,才能体现其中之珍贵。她对他并无任何好感,甚至厌恶至极,让她给他绣荷包,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非常。
“君侯没有收过荷包吗?”她轻声细语,“君侯的祖母、母亲,还有君侯的妹妹琤琤姑娘,那位似乎对君侯有意的表小姐,难道都没有给君侯绣过荷包?”
“她们绣的不好看。”陈定霁的声音有些气闷。
“可是妾的绣艺也不佳,妾为妾前夫所绣那荷包上的绣纹,君侯应该也过了,拙劣至极。何况,那荷包上绣的是大雁……”他的呼吸不知为何粗重了,她只能停下来。
“大雁又如何?”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颈间,哑着嗓子问她。
“大雁代表夫妻伉俪,妾绣予君侯,实属不妥。”庄令涵不知他为何突然失态,又或者刚刚的那些“君子行径”其实是他忍耐,如今忍耐极限已过,便又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君侯,不如换一个别的,妾一定勉力为之。”
“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还可以讨价还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陈定霁突然后退,又猛地起身,将她扛在了肩上。
庄令涵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任由陈定霁扛着她飞身上墙,翻进了隔壁那没有安排人居住的小院,迅速闪进了一间小卧房,将她放在里面的床榻上,回身关了门。
她的心越跳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