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澈无声看她半晌,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她怔然问:“你上次回安湖是什么时候?”
“去年过年。”他状似随意问,“安湖和你记忆中的变化大吗?”
她摇头:“差不多,我离开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他沉默半晌,再次出声:“你离开安湖的最后一天,在做什么?”
赵清浔回过神,望着远处的天际低声说:“医院,学校,办各种手续和证明。”
“傍晚的时候呢?”他追问。
她不明所以,不欲多说:“找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发呆。”
他静片刻,低声问:“是这里吗?”
她侧目望向身旁的人,黑眸里露出诧异。
他静声道:“那天你从学校离开后,我去你家找你了。”
“我敲门没有人应,在外面等了你很久,你也没有回来。”
赵清浔错愕愣了半晌,想起那天自己从学校回到家整理蒋媛的东西,然后发现一个文件上的章盖错了又匆匆返回学校。
他们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阴差阳错岔开的。
她怔怔启唇:“如果我当时在家里……”
他淡声说:“我会表白,你会拒绝。”
她不可否认:“是。”
与他是否优秀无关,那时候她完全不认识他,又马上要离开安湖,他如果突然出现表白对于她而言只有冒然,没有浪漫。
纪淮澈苦涩扯了下唇,低声静静道:“我也知道,那时候对于我跟你而言是完全错误的时间,可是这些年里我还是忍不住会后悔那一天。”
如果那天他能找到她,就算是她拒绝他,他们也正式认识了,她起码对他有了一点记忆,不是完全的空白。
赵清浔看着他的侧脸,心情沉重复杂。
那天她回到学校后,负责盖章的老师已经离开了,她辗转许久才把东西交到另一位老师手上,心情因为各种琐碎繁杂的手续郁闷不堪,再加上母亲离开的消沉和即将回到江州父亲家的不安,让她积攒压抑了多天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那是她至今为止人生里最脆弱与孤独的一天,她偏执地将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封存在了这座城市里,暗暗发誓要和这里永远划清界限。
她一直以为那一天是除她之外无人知晓的秘密,可是命运的安排如此精密又意外,在她人生中最崩溃孤独的时刻,竟然有一个人在等着她,而且一等就是九年。
身旁的人继续低声道:“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你偏偏是在那一年,从江州那么远的地方来到安湖。”
为什么她不早不晚,刚好出现在他最叛逆、最颓废、最想放弃自己的时候。
“可能你很不喜欢这里,但是对我而言,你忽然出现拯救了我一下,然后又静静离开了。”
他握住她的手,缓慢用力扣紧,“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没有在你离开之后放下你,这应该就是原因。”
赵清浔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胸腔里的酸胀缓慢上涌到眼眶。
她第一次知道,命运的信息差原来可以如此悬殊,她曾经极力想忘记和隐藏的那一年过往,恰恰是他少年时代里最珍贵的记忆。
她用力忍住眼里的热意,扯起唇玩笑掩饰:“我很荣幸,拯救了一位失足少年。”
身旁的人也不想看她哭,顺势道:“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拉起她的手神神秘秘塞进自己卫衣口袋:“摸到了吗?”
赵清浔凝神认真摸了两下:“……腹肌?”
纪淮澈停顿一下,淡然回应:“这个晚上再给你,你先摸摸别的。”
气氛在两人的一来一往下恢复到原本的轻松。她热着脸推了他一下,终于在角落摸到了他所说的礼物:“项链吗?还是手链?”
她拿出来他兜里的东西,定睛看清楚后蓦然怔住。
一条蔷薇花型的手链静静伏在她掌心上,因为时间久远,银白色的光泽有些暗淡,且深浅不一,能看出来它曾经断开过,又被人重新接在一起。
时隔九年的失而复得像一场梦,赵清浔不可置信问:“你在哪里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