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人静静看着她,黑眸里的情绪深不可见。
她不知道这一句迟到了九年的肯定对他而言的意义,更不知情他此刻内心里的暗涌。
那些情绪汹涌堆积到胸口,压迫、催促、驱使着他低哑开口:“如果九年前,我们——”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意外打断了他的坦白。
纪淮澈抿唇走开一步接起电话,听两秒后惊讶皱眉问了句:“什么?”
随后他慢慢退了回来,嗯两声后挂了电话。
赵清浔看他脸色变得严肃,问:“工作吗?”
“不是。”
他抬眼看向她,“我妹妹来江州了。”
赵清浔诧异道:“现在?”
他凝着脸点头:“嗯,她刚上飞机。我现在去机场接她。”
她送他出门:“她一个人来的吗?”
他匆匆穿鞋:“嗯,她从学校回砚京,顺路过来待几天。”
她轻声提议:“那你这几天别来我家了,好好陪她在江州逛逛吧。”
他站在门前抱了她一下:“我看情况,尽量过来。早点休息。”
“砰”的关门声响后,房间里重归寂静。
赵清浔怔然望着紧闭的房门,靠在鞋柜上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今天她独自抑郁了一整天,其实心里是很盼着他早点下班回来陪她的,虽然在他回来后她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朝他发了通脾气。
不单单是复职这一件事迟迟没有落定带给她的抑郁,下午时她无意点开了朋友圈里的一篇文章链接,话题原本与她毫不相关,可不知道是萧潇这件事太具有话题度还是大数据太过恐怖精准,文章下面的推荐阅读里赫然还是那天的事情。
这些天她都在有意逃避这件事,除了回复微信外其他的时间她都不敢上网。
犹豫了很久后,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进去,整篇文章将她批判得体无完肤,评论区的恶意更是让她大开眼界,脊背生寒。“杀人犯”这三个字仿佛是他们标配的话术,也是她坐实的罪名,出现的频率高到她甚至做不到把评论完整看完,关掉网页落荒而逃。
她沉默放下手机,脸埋在手臂上静静待了很久,再抬起头时脸色平静,但眼底很红,隐隐氤着潮湿。
她下意识望了眼墙上的时间,距离他下班过来还有至少三个小时。她垂眼看着桌上的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会打扰他工作,试探发了一条微信问他今天忙不忙,然后坐在沙发前守着手机等他回复时,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一个人生活久了,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进化到能消化和克服掉所有负面情绪,但他只是出现了没有多久,就让她可怕地退化回去。
她在他的温水里陷得比她想象得更深,不仅是生活上的习惯,还有情绪上的习惯,现在她的精神比她的身体更依赖他。
这个结论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得到了验证。
晚上纪淮澈再没有来过,只有早上时来给她送过两次早餐,没说上几句话就匆匆离开。她一个人的三餐也很好应付,因为胃是最容易填满的器官,而心脏恰好相反。
他不在的时候,她很无聊,也很孤独。
这些原本都是她生活的常态,但因为他当初的强行追求,变成了现在这样甜蜜又脆弱的状态。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责怪他还是感谢他,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见他。
两人分离了三天没有见面,周五晚上时他突然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给她买了东西,叫她下来拿。
赵清浔换了件衣服匆匆下楼,远远看见路灯下熟悉的峻挺身影,脸庞陷在昏黄光影里立体而锋利,眉目间的峻冷因为她的出现而倏然融化,唇尾在目光与她相撞时悄然漾开,仿佛他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全部专属于她。
她没忍住快步踏下台阶,轻轻扑过去抱住了他。
与她预料中的回应不同,面前人的身型略微有点僵硬,停顿了一下才反手回抱住她。
赵清浔抬起脸不解看着他。他大掌揉了下她的脑后解释:“我也很想你,但是,”
他嗓音里含着清沉笑意,压在她耳边低声道,“车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