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下一个路口时,他左转掉头,驶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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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
赵清浔的意识停留在自己跌落下去的一瞬间,她清楚记得自己本能抱住了头,胳膊在翻滚下山的时候被树枝划到发出刺痛,最终她被一截横出来树杈拦住,但同时她也被撞得不轻,在一阵腿部的剧痛中晕厥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她不知道是几点,雨停了,天色也已经几近黑透。
她全身酸痛无力,衣服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黏得难受,头脑昏昏沉沉,只有不到三分清醒。
她艰难凝起神,感受着自己的状况。
身体上的感觉还好,似乎都是外部的小伤口,没有大出血的迹象。
右边脚踝痛得无法起身,她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挣扎着去摸手机,但口袋里空空如也,应该是在摔下来的途中掉到哪里去了。
她闭眼缓了半晌,蹙眉定神打量着周围,但一无所获。
上面的路有多远望不清楚,周围放眼望去除了了树还是树,同时她感觉到她的血好像吸引来一些虫子,风静下来时能清晰听到草丛间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
赵清浔有些慌,她害怕会引来更多的东西,摸索着找到腿上受伤的地方,好在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有些黏腻。
她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定神,心里控制不住的惶恐。
她尝试求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发出能听清楚的声音,但把她自己所剩无几的体力累得透支不说,那道虚弱声音也即刻被寂静的深夜吞没,连道回音都没听见。
她无计可施,只能等待救援,大脑越发的昏沉之下反倒逐渐弱化了原本的恐惧感。
她抱着左边膝盖迷迷糊糊想,早知道她年纪轻轻就要死在这里,还不如生前抓紧机会自私地潇洒快活了。
赵京唐的房子她就应该欣然接受,反正他的财产她本来就有继承权。她跟他憋这一口气又能怎么样,他们身上的血缘斩不断,她就算心里再不想原谅他也依旧要给他养老送终。
再往前点儿,大学时候她跟人去影视城玩儿时被某个剧组的副导演邀请客串,但她当时嫌换衣服和化妆太麻烦拒绝了,与娱乐圈失之交臂,痛失百万日薪。
还有上上次分手前,陆辰叙要把他买房时她抽中的那根金条给她,她也没要,现在金价涨成这样,这么一想她这辈子在钱财上还真是好亏。
别人在临死前都是大彻大悟,只有她一个人与众不同,终于在这时认识到了身外之物的好处。赵清浔不禁自嘲扯唇,靠在一块石头上视线迷蒙望着天上的乌云蔽月,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一晚海上的月亮。
以及,那条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月亮项链。
赵清浔唇尾的弧度一点一点弱了下去,眸底的光亮也越来越暗淡。
她开始觉得冷,抿紧了失去血色的嘴唇忍耐着,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沉寂静中,蜷缩着颤抖的身体渐渐昏睡过去。
思绪迷离之际,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像忽然不再痛也不再沉了,轻飘飘地漂浮起来,浮到天上,陷进云里。
可是这云朵怎么这么冷还这么硬呢,硌得她身上好难受。
她觉得不舒服,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刚刚还温柔无害的云层忽然涌动起来强势将她团团缠住。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瘫软,呼吸也越来越无力,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从身体中迅速抽离。就在她即将完全沉没之际,耳边远远朦胧传来的焦灼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赵清浔!”
赵清浔惝恍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刚才的声音就好像一场梦,醒了就又不见了。
她心底燃起的希望瞬时熄灭,但片刻之后,她又迟钝发觉,不是没有声音。
不远处的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行过草丛,发出“嘶嘶”的气流声。
她呆怔愣了半天,大脑在本能下被迫复工思考,这道声音好像是……
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