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晚两人还是先于大部队回的市区。
一路上他们各自沉默,直到赵清浔下车时他平静问了一个问题:“你打算跟我一直这样下去吗?”
语毕没有等待她的回答,纪淮澈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后备箱拿出了她的行李箱。
他送她到电梯前,赵清浔看着他神色莫测的侧脸,握紧了箱子把手很努力想说点什么,可是她应对起这种状况来实在有心无力。她眼睁睁望着电梯门在两人之间缓缓闭合直到彻底关闭,闭上眼,长出口气。
到家后赵清浔心神不定冲了个澡,人有些萎靡。
她边吹头发边烦躁懊恼,自己当时的反应为什么那么不淡定。
虽然她确实很讨厌这种道德绑架式的“浪漫”,但一来以他们现阶段的状态他不可能向她求婚,退一步讲就算当时真的是他当众求婚,她也可以有不让两个人尴尬的婉拒方式。可偏偏在那一瞬间她被周围的环境影响了判断,她的本能先于理性做出了反应。
想到自己在那几秒里的惊慌、抗拒、紧张、拒绝……全都被他看在眼里,赵清浔用力抓了几下头发,垂着眼怔然想,当时他一定很失望吧?
自己准备的惊喜被别人的求婚打断也就算了,比起被身旁人误以为那是他的求婚还要尴尬十倍的是,身旁人的反应完全没有惊喜,而是满满的惊恐和拒绝。
她的反应无疑是在告诉他,她对他们的未来毫无信心和期待。
赵清浔沮丧长出口气,放下吹风机关灯上床,拿起手机。
他照例发来了已经到家的消息,随后又发了一条[早点休息]。
她窝在被子里看着屏幕,鼓起勇气想解释,反反复复打下了字又删除,半天过去输入框里依旧一片空白。
而这一次没有人再发过来消息奚落她怎么输入了这么久。她看着输入框里静静闪烁的光标,黯然想,果然,如果她不做出改变的话,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她慢慢关掉手机,逃避似的掀起被子把自己蒙进了漆漆黑暗里。
**
隔天,赵清浔调休了半天假。
昨晚她失眠到很晚,头有些痛,人也没胃口恹恹的。中午时她去单位,在大门前被一个慈眉善目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拦住,客客气气问:“请问你是赵清浔检察官吗?”
她看了看对方的脸,确认自己没见过后反问:“您是?”
对方的脸色倏然变得冰冷,她还没反应过来,十来个人从女人身后冲了出来,将她层层围住。
赵清浔一头雾水退了一步,被另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妇女扑上来用力抓住领子,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我女儿死了,你还好好活着?还有没有天理了?!”
时值午饭时间,检院少有人进出,但门前的骚动还是引来了注意,路过的两个男同事上来试图拦住对方:“女士!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人群中一时混乱互相推搡起来:“……我们动手了吗?那你们现在不也是在动手?”
“检察官推人就叫维持秩序,老百姓推人就叫动手吗?”
“……”
混乱中女人死死攥着赵清浔的领子,眼球通红,歇斯底里:“她最后的信息是发给你的!你敢说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她身后两个人扯起来横幅,白底红字,触目惊心:无良检察官赵清浔,还我女儿性命!!!
赵清浔脑袋“嗡”一声炸开,单薄身体被推搡得晃晃悠悠,神色恍惚看着面前的人群。
面前人的神色怨毒,嘴唇一张一合:“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是不敢吗?你是不是就希望她悄无声息死了这样就没人知道你的不作为和误导未成年人?!”
徐锡霖被门卫通知过来,在旁人口中迅速了解情况后挤到人群中央,尽力用手臂护住赵清浔,沉声向对方道:“女士,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没有受理过你女儿名字的案子!”
女人狠狠晃了赵清浔一把,厉声尖叫:“你问她!!”
推挤中赵清浔领口的扣子被拽得崩开,她不得已护住抬手护住胸前,被对方以为是想挣扎,粗暴钳住她的手凶狠道:“你别装聋作哑!我告诉你,你和萧潇的聊天记录我们都有!你一直在命令她做事,让她听你的话,她都多少次说坚持不下去了你还是让她再坚持再忍耐!”
“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事?孩子有事你不告诉学校和家长也不让她报警是何居心?她没成年你也没成年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还不知道吗?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她在自杀那天约了跟你见面,并且给你发了求助信息,但是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报警不去找学校让他们确认孩子的状况?你是生怕她自杀不成功吗?如果你今天给不出一个说法我们会告到底!直到你丢掉工作被送进监狱为止!”
赵清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半天,她克制着嗡嗡作响的耳鸣说:“我可以解释。”
对方死死盯着她,目光里的怨恨毒得可怕:“好!你说!我听听你有什么借口!”
持续的冲突引来了不少路过市民的围观,她深吸口气说:“您跟我来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