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澈是在一条巷子里把人堵到的。
这条胡同距离停车的位置最多也就一百米,她体能还是跟高中时一样的差,自暴自弃弯腰喘着粗气,哀哀怨怨看着他,秀挺鼻尖上热出了细汗。
纪淮澈呼吸也有点重,但跟她不是同样的原因。
他垂眸望着眼前这张精致又疏离清冷面孔,简直难以把她跟刚才的一系列蠢事联系到一起,没忍住开腔嘲讽:“在警察面前诈骗还逃跑,真有你的,赵清浔。”
赵清浔有气无力哼了声,因为刚刚完败的追逐战羞恼生出破罐子破摔之意,抖着乏力的腿腕站直了强撑出气场:“我是守法公民!我有人身自由!”
“守法公民你跑什么?”
纪淮澈冷声训她一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要拽她,她扭着肩膀躲开,晚风却好事儿地将她发尾送一缕到他手中。
他指腹被柔软刺了一下,眼底因为她下意识的躲避而转暗。
他收起手,静声发问:“为什么要装醉?”
赵清浔气逐渐喘匀,人也平静下来,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我没装,我刚醒酒。”
纪淮澈定定看着她,不冷不热评价:“你下车百米冲刺的行为不像是已经醒酒的人能干出来的。”
“……”她脸颊羞愤涨红,咬牙切齿道,“因为有狗追我!”
在三十度的天气里莫名其妙跑了个百米,此时的赵清浔炎热又郁闷,肺都憋得快要炸了。
她原本以为作为一个双商健全的成年人,即使他看到她逃跑也会因为尴尬而放任她离开,她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人竟然这么不体面,还要特意追上来堵住她让两个人一起难堪,他图什么啊?
纪淮澈差点儿被她气笑,没有跟醉鬼一般见识,妥协说:“先回车上,我送你回家。”
她却不领情,扭开脸漠然拒绝:“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再次退步,低声道:“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赵清浔神情古怪看他一眼,想说你更不安全,但还是抿着唇忍住了。
面前人轻松猜出她的欲言又止,脸色无奈道:“我再不安全也比陌生人安全,赵检察官。”
她闷闷冷冷道:“不一定。”
刑事案件里有八成以上都是熟人作案,偏执型人格障碍超过罪犯比例50%。
他还真不一定有陌生人安全。
纪淮澈无声看着面前人的满身抗拒,深邃眸色愈发晦暗。
她的每个动作和声音都在无声提醒他,两人之前的所有进展全都因为今晚而前功尽弃。
他只是告白了而已,就这么让她讨厌吗?
深知如果现在放任她离开那她一定会就此躲得更远,纪淮澈当机立断,冷静提议:“我们谈谈。”
她不出意料拒绝,脸扭得更远,几乎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我不想谈。”
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在车上时她听到了他的那番独白。
可就算这层窗户纸就算已经透得不能再透,赵清浔还是想装死躲在另一头,不想把它捅破。
但另一位当事人显然不是这么想,他的目光平静且直白,不给她任何躲避的机会:“是我今天哪句话让你讨厌了,至少告诉我这个吧?”
赵清浔垂着睫,闷不作声。
她没有办法对他说出口,她不是讨厌他的告白,而是惊慌、混乱、惶恐、压力等等多种情绪错杂在一起让她无法应对不得不选择逃避。
在今天之前,她以为他对她的喜欢跟她对他的好感应该是差不多的程度,那自己在这段关系里表现得差一点、随意一点也没关系。
可今晚他的意外表白令她震惊,她第一次意识到他对这段关系的定义和期待与她截然不同,这让她感到极度的压力,只能用拖延逃避:“……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说吧。”
纪淮澈垂眸看着她的脸,沉淡问:“明天我还能打通你的电话吗?”
夏夜的空气闷热而静谧,他们在沉默中心照不宣,他这个问题的潜台词是,明天她会不会又把自己藏起来,再次逃避和拒绝他的靠近?
赵清浔默然不语。她不擅长说谎,这确实是她的打算。
半晌之后,面前的人再次低声开口:“如果今天我吓到你了,抱歉。”
“这些话我不敢在面对你的时候说出来,但是今天机缘巧合,还是都被你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