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轻轻的。
宗行雍对他一直没什么实感,毕竟他有限的情感全部灌注在另一个人身上。但此刻真正把人抱起来,对方贴近他,在他颈侧呼吸时,爱屋及乌那句话上升到了顶峰。
摄政王忽然明白他二十三位叔公连带亲爹对殷无忧宝贝的原因。
——他知道殷无忧不生病时不是这样的,他极其聪颖,且早慧,学东西和殷臻一样快。对什么都有旺盛的好奇心。比同龄人难招架很多。
但很奇怪,在殷臻和他面前,会变得异常听话。
宗行雍想了想,说:“他很喜欢你。”
顿了顿,又道:“本王也很喜欢你。”
殷无忧一下就睁开了眼。
他在宗行雍怀中扭了扭身体,有一点害羞,又有一点期待地:“真的吗?”
绿眼睛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带着孩童不谙世事的天真。
“真的。”
摄政王亲亲他额头,笃定道:“没有人不喜欢你。”
周边很暗,殷无忧可能有很多好奇的事,譬如宗行雍和殷臻的关系,譬如他听到的很多传闻,但他想了想,仰着漂亮的脸蛋,问了最最要紧的一个:“那你喜欢殷臻吗?”
“没大没小。”宗行雍这么说了,却没有纠正他的意思。
石子路静悄悄,牡丹顶着硕大花苞。
春夜悄寂无声。
过了很久,殷无忧没有等到回答,不过他已经没有刚刚困了,探出半个身子,顺着宗行雍视线往前看。
两双相同的眼睛,齐齐望向同一个地方。
殷臻撑了把银白伞骨的折伞,靠在殿门边。宽袖长衫,腕骨盈着浅浅一弯月光。那月光仿佛缠绕在他周身,漂亮,又满溢。
他漆黑眉眼直勾勾盯着一大一小,没睡醒,反应了一会儿,收伞,然后静静道:“宗行雍。”
——应该是睡醒没见到人,出来找。
殷无忧明显感觉到摄政王身体紧绷了一下,明明没做什么,他突然也感到心虚,默默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要……”殷臻收伞,不解道,“从孤这儿偷人?”
摄政王一口气简直没上来,恶声恶气:“本王偷他干什么?要偷也是偷你。”
殷无忧眼睛一弯:“是呀!”他很认真,“偷走殷臻。”
殷臻眼皮一跳。
他彻底清醒了,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瞧这父子俩。
无言地转身。
耳朵尖悄无声息地红了。
“本王爱他。”殷无忧听见头顶带笑意的声音,有人低下头,和他交换那条毛绒毯一样的秘密。
三年后。
“先生?”
春困秋乏,午后阳光暖烘烘。杨慎都快要睡着了,胡子一抖惊醒,连忙抬头:“小殿下,何事唤臣?”
离他两三米的地方摆了一张檀木桌,被称作小殿下的人胳膊肘撑着,半趴在上面,慢吞吞地嚼蜜饯。
吃完了,他吞下去,伸一伸手,身边的宫女赶紧给他递帕子。
“我写得字不好看吗?杨大人怎么就睡着了。”殷无忧一边细致地擦手一边道,“啊呀,我真的很难过。”
他那双泛深绿的眼仁直勾勾盯着你时跟颗琉璃珠子似的,漂亮得不像真人,眉梢揶揄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