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听见这句,吴茵突然拔高了声音,刺耳的叫喊声顿时打破了短暂的压抑,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明明之前不论池瑜和齐玥说些什么,吴茵都还能勉强维持冷静甚至优雅的气质,即便是哭诉也不像马惠娟那般颜面尽失。
她始终是个优雅、祥和、哀恸的母亲。
但此刻,她几乎面目狰狞地狠狠抓住齐珤的胳膊,摇晃着他,厉声呵斥:“宝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要你的爸爸妈妈去死吗!”
吴茵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儿子一样,上下打量着齐珤,连胜哭喊:“爸爸妈妈当年是做错了事,但你姐姐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玥玥姐姐和瑜瑜姐姐不都还在这里吗!你就真的要为当年的事把爸爸妈妈逼死吗!”
她不哭喊那几嗓子倒是还好,哭声响起,立刻将齐珤激怒了,一直和颜悦色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吴茵道:“妈!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吗!这么多年了,大姐有家不能回,二姐有自己的名字却不能用,这是一句她们还好好的就可以抵消的吗!”
傩戏的喧嚣仿佛正在远去,人群的后方留下一片死寂。
齐清紧紧攥着池瑜的手,控制在自己颤抖的手指,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半晌后,吴茵用快要哭出来的语调,近乎绝望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为了你……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
听见这句话,池瑜转过头去,黑沉冷漠的眸子逼视着吴茵,周遭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齐玥踉跄半步,自嘲般垂下眼睛,回过头:“您终于愿意说出实话了。”
“什么叫实话?”吴茵哭丧着脸,低声说,“你也好,瑜瑜也好,你们都是妈妈的心头肉,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们。”
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是一副慈爱柔和的长相,可在此刻的齐清看来却如此可憎。
“嫁给千岁大人,那也是……享福去的啊。”吴茵叹了口气。
齐清也同样叹了口气:“还有另一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那不是爱。”齐珤放弃了喋喋不休的争论,挣扎着离开吴茵几步,跟上了池瑜,“姐姐……我愿意给你作证的。”
他可以证明当年确实有过那场大火,也确实有人被送上了王船。
但……
“不需要。”池瑜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如同冰碴,“齐珤,我从没说过我会原谅你。”
“姐姐……”一股寒气被冬季的海风推向陆地,只见池瑜沉着面色,丝毫没有半分被打动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你不学无术,连中考都考不上,他们也不会为了那笔择校费动了歪心思。”
她脚步不停,嘴上也没有停下:“或者说,如果不是为了你,玥玥也根本不会出生。”
齐玥排行第二。
这在临海镇是最常见的,或者说,数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的组合,是临海镇最常见的。
齐珤诚惶诚恐地辩解:“可……那不是我能选择的!姐姐,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悔恨里,我恨自己……”
他话音未落,池瑜冷笑一声:“恨自己?恨自己用你姐姐的买命钱,上了艺校,读了美院?还是恨自己吃尽了父母对你的好,却又在自立门户后惺惺作态的丑陋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