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足以宣泄,金氏扑向瓶瓶罐罐的摆设,阔袖扫它们落地。碎裂的声音令她更烦躁,她歇斯底里地撞向桌子。
“为什么你们都不争气!为什么!”她双手抓着桌布,充满血丝的眼睛怒瞪相貌平庸的燕婷。
此刻在她眼里,燕婷并非平庸而是丑八怪。
她直勾勾盯着燕婷,“为什么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哪怕一点点亦不至于这么丑!”
丑?
燕婷呆呆地抚摸自己的脸,泪水夺眶而出,久积的委屈和怨气借此喷薄迸发。
虎口的疼比不上内心的苦。
她呜咽在喉,“纵然丑,女儿和二姐、大哥不也同一娘胎出?娘亲何时正眼看过女儿?”
金氏直勾勾地横视燕婷。“反了,你反了,敢对娘亲无礼!”
“女儿有说错么,娘亲眼里根本没有女儿。”
“呵呵。”金氏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满不在乎。“你倒说说,你有何长处让人注意?晟儿勤奋读书,婉儿貌美,你呢?”
一句轻飘飘的“你呢”,道尽她对燕婷的情感——轻至微不足道。此时此刻,燕婷很羡慕大姐和二姐。
她不敢看娘亲的眼睛,生怕看到令自己绝望的情绪。
见她无言以对,金氏冷笑着移开目光。“晟儿和婉儿苦啊,到底作了什么孽沦落如斯境地……”
燕婷的泪珠滴落手背。
今年五月她就及笄,家里却没人记得。
“婷儿不打扰娘亲,告退。”她转身开门,金氏的冷笑仍然不断,她咬着唇迈过门槛。
守门外的婢女发抖不止,燕婷冷冷地吩咐婢女等会进去收拾。
人后,她迅速擦掉泪水。
经过书房,她遇见出来的父亲。“爹去哪里?”
燕二叔心虚地摆手,“你年纪小,别问。”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婷黯然神伤,好几次她闻到父亲身上残留脂粉味。
家支离破碎。
她犹豫回房还是回大厅,片刻决定回大厅。
颜氏等人仍留在大厅交谈,燕姑姑见她回来便问二弟妹如何。
“娘亲慢慢缓和情绪。”燕婷强颜欢笑。
“那就好,二弟妹需要多多休息。”燕姑姑感叹,“连续两个月考试给晟儿和二弟妹压力颇大,他们该适当放松。”
颜氏点头赞同。“他们放松,老身还不能。今天初八,还有十天就是瑶儿的大婚,这是燕氏第一位王妃,马虎不得。”
她说完,燕婷悄然瞄燕瑶。
燕瑶莞尔,“有劳祖母、姑姑和三婶费心。”
长高不少的宁哥儿走来燕瑶旁边,“娘亲说二姐要离开家了,二姐还会回来吗?”
“宁哥儿!”颜氏和张氏不约而同喝止。颜氏讳莫如深,“别说不吉利的话,出阁的女子只能在省亲的时候回娘家。”
宁哥儿似懂非懂。
燕瑶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顶,“二姐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好啊好啊!”他欢快地拍手。
第二天是状元爷游街,戴帷帽的燕瑶和两丫头去凑热闹。
果然状元爷是苏公子。
她甚欣慰地观察他头顶的官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