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意迟疑片刻,略带慌张地说:“正殿的火,是朕听到宫人喊走水,一着急不小心打翻了棋盘旁的油灯,火油浇得到处都是,才一下子烧了起来!”
阮良忠眉角微微抽动,皇帝真会添乱,只道:“陛下平安便好!”
洛子意又道:“既然丞相大人来了,烦劳丞相大人好好替朕查一查,西偏殿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阮良忠顿了一下,直言:“臣定会让执金吾的人严查,尽快给陛下一个交代!”
阮良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阮良臣会想到烧宫殿的法子。承德殿是皇帝的寝殿,突然走水,烧了西偏殿无伤大雅,但正殿跟着烧起来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伤了皇帝,这事便大了。
若不给出一个答复,朝中的官员不知要安一个什么罪名给他。
阮良忠接着抬头看向皇帝,不禁怀疑,小皇帝是不是故意打翻了油灯,又瞧见皇帝痛苦的样子,心想若是皇帝所为打翻油灯便是,没必要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于是收起对皇帝的怀疑。
洛子意的伤口处理好后,已近丑时,忙带阮姝回瑶华宫。
洛子意换下烧坏的衣裳,举着胳膊沐浴更衣,手臂受伤,行为不便,一番下来,花了近一个时辰。
洛子意走到床前,发现阮姝依坐床边还未睡,柔声问:“怎得还不睡?是在担心我?”
阮姝点了点头,看了眼他受伤的胳膊,抬头看向洛子意,小声问:“疼吗?”
洛子意顿了顿,颓然道:“好疼啊,怎么办!”
阮姝当下心慌意乱,起身道:“我让如玉把周太医请来!”
洛子意伸出右手将阮姝揽入怀中,低头望着她,浅笑道:“以前子意受伤,姝儿都帮他吹吹,他说很管用,姝儿也帮夫君吹吹如何,或许对我也管用。”
阮姝抬头看向洛子意,他额头的细汗津津,说不疼才是假的,点了点头,“我帮你吹吹伤口。”
洛子意一笑,伸出左手,掀开袖子,露出没有包扎只敷了一层褐色膏药的伤患处,有膏药的掩盖,看不到丑陋的伤疤。
阮姝想起在上书房看到他时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抬着他受伤的手臂,低头帮他吹伤。
洛子意看着她为自己心疼又着急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这伤烧得再重也是值得的。
过了半刻,洛子意笑道:“确实有效,不是很疼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该歇了。”
洛子意仍要阮姝睡在里侧,如此的话,洛子意受伤的左臂正好在将人中间。
阮姝说:“还是我睡外面,免得我睡觉不踏实,碰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
洛子意温柔一笑,“姝儿的睡相极好,不必担心会碰到我的伤口,况且我睡不了两个时辰就该起身上朝,你今夜受了不小的惊吓,晚上好生歇着。”
阮姝哪里放心,于是把布老虎放在将两人中间,若是她夜里睡得不规矩会先碰到布老虎,那两个金铃铛定会把她吵醒,如此折腾一番,阮姝才敢安稳睡去。
待阮姝睡着后,洛子意侧身看向阮姝,微弱的烛光落在阮姝姣好的脸庞上,洛子意抬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头,叹了一口气,哑声道:“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是子意?”
承德殿大火烧了一整夜,染红了整个夜空,火光越过重重宫墙,整个京城都能瞧得见。
阮良忠担心阮良臣所做之事被察觉,让执金吾以宫人在西偏殿厮混引起大火匆匆结案。回府后,让管家将阮良臣寻来,亲自动手要打他三十藤鞭。
阮良臣不服,受着藤鞭,忍痛咬牙道:“我不过是让人烧了西偏殿,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姝儿,我没错!”
阮良忠狠狠地又抽了一鞭,“承德殿早不走水晚不走水,偏偏在这个时候走水,你当朝臣都是眼盲心盲的,哪个会猜不出来此事跟我们有关!”
阮良臣痛喊一声,继续道:“区区一个偏殿,伤不到皇帝,那帮人说破天,不还件不起眼的小事,大哥何必这么劳师动众!”
阮良忠骂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猪脑袋的兄弟,承德殿是什么地方,是你想烧就能烧的!区区一个偏殿?亏你说的出口,小皇帝胆小你又不是不知,偏殿起火,眼下小皇帝受惊打翻油灯,整个正殿,都被烧毁了,你可曾预料过会有眼下这个局面!”
阮良臣瞪大了眼,终于明白过来为何阮良忠会生这么大的气,“我不过就是想着让陛下移去瑶华宫住几天,才会让安禄子去烧西偏殿,我怎么知道陛下会因此烧了正殿!”
“你倒是有理了,放火烧承德殿,等同谋逆,你知不知道?”阮良忠接下来的一鞭用了十成的力气,“你该庆幸,陛下当众亲口承认了正殿是他自己失手所烧,不然这件事追查下去,我就算再想护你,也保不住小命!”
阮良臣泄了气,咬牙不再喊叫。
次日早朝,不等朝臣询问昨夜走水一事,阮良忠先拿出执金吾的奏折,正色道:“昨夜宫中走水你们应该都已知晓,承德殿因宫人在西偏殿厮混引发大火,陛下受惊,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导致正殿被烧毁,如今火已经灭了,好在只是烧了两处宫殿,陛下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诸位可以放心!”
温太师出班,直直盯着阮良忠问:“各宫各殿院中都有吉缸,以防走水,为何承德殿走水会如此严重,整个正殿都被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