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自青灵台回来的路上便发起热来,硬撑着受百官迎拜,走个过场没花太多功夫,却用尽了她周身力气,回了瑶华宫不省人事。
如玉冒雨请来周卓义。
周卓义隔着薄薄一层锦帕感受到皇后似火烧的灼烫,抬首看去,皇后沉睡,眉心拧在一起,便问如珠:“娘娘近来可有烦忧之事?”
如珠低下头,眸子转了几转,“娘娘自病了以后,洒脱随性许多,可最近丞相命人封了瑶华宫,娘娘一直被关在宫中,为此闹了好几回,许是为了这件事烦忧……娘娘的病严重吗?”
“只是受了风寒,加上心郁不舒,病症来得有些急,倒不是太严重,我开个方子,吃上几日便好。”周卓义没有起疑,起身又说,“平日里,二位姑娘多陪陪娘娘,劝解娘娘别为诸事烦忧,忧多伤身!”
如珠连连答是。
老天爷似乎要把数月的亏欠给补足了,一场雨没日没夜地下了六七日,潏河连报数次决堤险情,好在最后雨停了下来。
无雨时人心浮动,有雨时亦是人心惶惶。
阮姝醒后一直守在瑶华宫,等百官请愿废后的消息,得知洛子意病了,想起那日他冒雨骑马往回赶,怎么可能不生病。阮姝又暗自伤神许久。
接着数日,皇帝称病不临朝,朝堂之事交由丞相批奏,无人提及皇帝在青灵台出现过,李尘安写了告示,荧惑星已经回归本位,京都大旱已经解了。
京都一带的百姓纷纷称赞皇后是凤星临世,是位贤良淑德的好皇后。称赞的同时,却忘了,一个多月前,他们也曾骂过阮家女是灾星,入宫便成了痴儿,让傻子当皇后,令天下蒙羞。
从厌恶到称颂,一切转变得太快。
如玉这几日不曾闲着,去承德殿多番打听,徒劳无获后,终于将徐福来灌醉,从他嘴里撬出来些东西。
如玉从承德殿回来宿醉醒后,连忙把打听来的事说给阮姝听。
如珠听后,惊道:“孙家把陛下偷偷送出宫!你确定你没听错!”
如玉点头道:“徐总管是这么说的!徐总管还说,是陛下亲口说他在宫外昏睡了一夜,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如珠不信,又说:“十二道宫门都是由阮家亲信把守,平常进出,他们连恭桶都不放过的查验一番,怎么可能让一个太监把陛下送出宫去!”
如玉道:“是负责看守宫门的侍卫故意将人放出去,我让人去各个宫门转了一圈,发现宣武门的守将在我们回宫那日换了人,未免也太巧了!”
如珠见阮姝许久未曾言语,问道:“娘娘在想什么?”
阮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本宫在想陛下为什么要说谎,如果陛下不回宫,先去温太师府上,有宗□□的人作保,此时朝中局面会是何等局面。”
如珠肃然道:“娘娘后位不保是其次,阮家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原以为洛子意上青灵台的目的是要废后,如今看来并不是,阮姝解开一个心结,用帕子掩着唇,咳了两声,浅笑道:“阮家不会因此事倒下,却也会元气大伤,孙家会一跃而起压倒阮家,未尝没有可能!”
“陛下为何不这么做?”
“孙家打压了阮家,但阮家手中的权利并不会到陛下手中,只会落入孙家之手。”阮姝叹息道,“朝中已有一野心勃勃的虎,陛下如今是要激起另外一头狼的野心,让他们相斗,以此来夺权!”
如珠说:“娘娘说过,阮家手中握有军政大权,但孙家手中是粮钱,是大渊的命脉,阮家与孙家彻底斗起来,所有世家都要跟着沦陷进去。”
“好大一个局!”如玉后知后觉,抬头看向阮姝,“娘娘,陛下变了,变得一点都不像是原来的陛下了!”
洛子意变了,早在阮姝重生那一刻她就已经发现,但到了眼下,她才发现,洛子意变得是有多可怕。
孤身一人将两个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明哲保身,让人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阮姝很想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但她不能开口,也不敢开口,她不愿让洛子意知晓她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