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瑶华宫刚摆好膳,殿外传来:“陛下驾到!”
传报的小黄门话音刚落,洛子意穿着一身明黄金盘龙纹锦缎常服踏进殿门,看见阮姝一瞬,收回阴翳的目光,换上亲切的笑。
殿中的宫人跪拜一地,唯有阮姝坐着一口一口吃着碗肉糜蛋羹,只当没听到,没看见。
前夜他说日日留宿在瑶华宫,昨夜不曾来,原以为只是顽笑,看今天这样子怕是要留宿。前世一个月不见他踏进瑶华宫几回,如今倒是来得勤快。
是真以为她痴傻了!阮姝更不想理他,自顾自夹了块藕夹。
洛子意起初并未察觉阮姝不快,让宫人起身,坐在阮姝身边陪她用膳,西奴添了副碗筷。
洛子意夹了块桂花山药,刚放入口中,目光落在阮姝身上,往日阮姝见了他,话虽不多,但开口必会喊他一声夫君,怎么这么半天不见她喊上一句!
“昨夜丞相与几位官员在承德殿商议西南平乱之事,事后已近子时,我想你睡了,才失言没来陪你,夫君给你赔不是!”洛子意软声解释道。
阮姝抬眸看了眼,目光又放回自己碗里。
洛子意道了歉,阮姝还是不理他,便自觉此事跟他无关,眼神如炬扫过一众宫人,终是在人群中看到一抹异色,手中的筷子重重砸在桌面上,怒道:“今日谁又惹了娘娘不快,是觉得脑袋放在脖子上太累,想取下来轻快轻快!”
殿内殿外伺候的两宫宫人纷纷胆战心惊跪在地上,身上冷汗涔涔。
洛子意又道:“昨日之事朕未曾罚你们,一个个当朕忘了!”
阮姝一把抓住洛子意的胳膊,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他,不想他迁怒自己宫中之人!
未等阮姝解释,如玉忙俯首说:“陛下恕罪,娘娘并非有意不同陛下言语,实在是因为裕太妃送了教娘娘规矩的碧玉姐姐来,今日刚跟娘娘讲了食不言寝不语,娘娘记在心上,才会如此!”
洛子意气结,信了阮姝是为了守规矩才不与他言语,冷笑一声,“规矩!这么说来,是朕不懂规矩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碧玉磕地求饶,浑身颤抖。
“拖出去,别在娘娘跟前碍眼!”洛子意冷冷道。
西奴拿了帕子捂了碧玉的嘴,将人拖出殿。
洛子意解了气,转身笑对阮姝,哄道:“好了,我已经把人赶走了,姝儿可以说话了,莫要憋着自己,憋坏了我心疼!”
阮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恐他再牵连了旁人,点了点头,委屈道:“吃个饭还不让我说话,跟姑姑身边的齐嬷嬷一样讨人厌!”
洛子意笑了笑,“这么不喜欢齐嬷嬷,齐嬷嬷离宫时,是谁抱着齐嬷嬷哭着喊着要她留下!”
阮姝眨了眨眼,问:“齐嬷嬷出宫了吗?”
洛子意收起笑,这些事阮姝不记得了,柔声道:“以后姝儿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守那些繁文缛节!”
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阮姝不敢再对他不理不顾,时不时喊一声“夫君”。
用过膳,阮姝喝下药觉得乏倦,躺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月明星稀,银汉迢迢,春风拂动,窗上树影婆娑。
殿内,洛子意取下阮姝身上最后一根银针收好,对身后人说:“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西奴跪在地上拭去额头汗珠,交代道:“是裕太妃命奴才带回瑶华宫的,奴才查了来历,觉得并无不妥,就将人收下了,奴才从未见过孙家小姐,不知其中内情,如玉来寻奴才,奴才才知闯了大祸,请陛下责罚!”
洛子意坐在床边,抬了抬手,示意让他站起身,沉声继续道:“人是世安殿送来的,推脱不掉,此事朕免你失职之罪,但人必须留在瑶华宫中,你找个由头困住她,让她别在娘娘眼前晃!”
西奴躬身道:“碧玉今日下午求奴才,让奴才放她回世安殿,不如趁此机会让她回去!”
洛子意疑惑地看向西奴,“刚来瑶华宫,怎么突然要走?”
西奴回道:“娘娘故意刁难了她,还戏弄了一番,她自知不配教导娘娘规矩,在奴才跟前哭着要回世安殿伺候太嫔。”
洛子意转头看向阮姝,幼时她戏弄齐嬷嬷的场景历历在目,浅笑一声,“放她回了世安殿,世安殿定会再安排一个宫人过来,朕瞧她不是个聪明的,拿捏起来比较容易,只管留下便是。”
西奴连声是,又道:“世安殿那边奴才利用阮家的关系查过,并未发现不妥,要不要奴才安排人手留意一下!”
“不可,你能安排的人都是阮家的,此事不能让阮家有所察觉,至于世安殿中是谁在操纵此事,朕心知肚明。”洛子意眼中寒光凛凛,“只要她不伤到皇后,朕随她去,若是伤及皇后,朕自不会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