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眨眨眼,“姑姑说,做了帝王妻,一辈子出不了皇城,不能看长安街的欢闹,坐宁远门外的画舫,在沣合峪骑马听风声,我不愿跟姑姑一样,整日守在宫墙之中,抬头只能看到一方天地!”
洛子意静静听她完这些,低声说:“你若不是阮家女该多好,天高海阔任你逍遥。”
阮姝抬头看向洛子意,他在与她共情?
真是难以置信,前一刻想要杀她的人,这一刻会说出怜悯她的话。
一夜再无话,两人各怀心事同床而卧。直到东方破晓,困意来得突然,阮姝终于撑不住熟睡。
再醒过来,已是申时三刻。与近来醒来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同,阮姝今日觉得灵台清明许多。
如珠如玉见她醒了,忙上前道:“娘娘可算醒了,担心死奴婢了!”
阮姝坐起身,不解道:“本宫不过是睡了一觉,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玉解释道:“娘娘不知,自陛下走后,奴婢唤了您三回,您一直昏睡不醒,奴婢担心陛下是不是对您……奴婢请了太医来给娘娘瞧过脉,好在太医说您只是深睡,并无异常,奴婢们才放心下来。”
阮姝方才想起昨夜洛子意睡在自己身侧,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怎么还有人影,余光又瞧到放在床头的布老虎,心中纳闷:昨夜明明记得抱回来了,怎么又放在这里?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抹寒光,忙伸手摸头,摸了半天,没有发现有银针的痕迹才放心地收回手。
如珠问:“娘娘,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再请太医来一趟?”
阮姝摇头,柔声道:“不必了,方才不是说请过太医,太医说了无碍,许是……本宫想多了!”
如珠如玉伺候阮姝梳洗更衣。阮姝瞧见软塌中间的红木案几上有一包油纸裹的点心,“是大哥送来的?”
如玉点头道:“大少爷下朝时来看娘娘,见娘娘未醒,留下一包如意糕便走了。”
阮姝嘴馋,舔唇道:“拿过来给本宫尝尝,许久未吃,本宫早惦记了!”
“娘娘还未用过膳,空腹不宜吃糕。”如玉劝道。
阮姝一笑,“用膳时记得提醒本宫少吃两口,留着胃口吃糕。”
如珠如玉笑着连连称是。
用过膳,阮姝带着如珠如玉去御苑消食,怀中不忘抱着布老虎,西奴领着一众宫人在后面小心伺候。
未到南墙下,阮姝远远瞧见宫墙上开着一枝红杏,许是那个地方见的到光,整棵树上,唯有这一枝开了殷红如朱砂的花。走近几步,红花颜色瞧着浅淡几分,待到了树下抬头望去,花色成了粉红。
“这树杏花好生奇怪,远近瞧着花色竟不相同!”阮姝诧异道。往年这个时候,她都陪着姑姑忙着亲蚕礼,未曾见过御苑有这么一道奇景。
如珠如玉不知缘故,看着墙头的杏花默不作声。
身后,西奴躬身上前道:“回娘娘,此乃仙人杏,相传此树是天上坠落凡间的仙树,前朝从南海进贡而来,花分五色,从远至近分为正红、玫红、粉色、浅粉与白色,眼下枝头的花太高,瞧不仔细,仙人杏花瓣与寻常五瓣杏花不同,它有六片花瓣。”
阮姝闻言仰头在树下望了一圈,没有看出分别,反而瞧见不远处的牡丹花丛中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转身对众人道:“去拿把梯子来!”
“娘娘要梯子作甚?”西奴一头雾水。
阮姝浅浅一笑,“本宫上去瞧瞧是不是真如你说的这般神奇!”
西奴慌忙道:“娘娘说笑了,墙头这么高,小心凤体!”
如玉紧跟着说道:“奴婢上去给娘娘把花折下来就好了,怎能让娘娘上墙头!”
西奴听了如玉的话,反而阻止道:“不可!如珠姑娘有所不知,此乃神树,相传树上结的仙人杏都是给仙人吃的,所以平日里没人敢对这棵树进行修剪,怕惊了仙人!”
阮姝笑问:“仙人?你们见过仙人下凡来吃果子吗?”
西奴摇头,回道:“不曾,这树从未见结果,宫里人都说只有仙人才能看到树上的果子!”
阮姝大笑,“都是些什么歪理,明明就是这棵树从来不结果子,非要说是仙人才能看得到!”
西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道:“一直是如此传言,我们做奴才的只能听之信之。”
“既然这样,看来非要本宫亲自上去瞧一瞧,你们还不快去拿梯子来!”阮姝认真道。
如珠只当主子是在宫人的面装个样子,劝道:“娘娘可以再等几日,满树的杏花都开了来瞧个够,不急于一时半会!”
阮姝轻哼,将手中的布老虎塞进如珠手中,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说道:“没了梯子,本宫也上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