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闻便笑道:““你只管问,至于答或者不答,我自然也有分较。”
“其一,殿下是以怎样的身份成为您的继承者的;其二,对于女子的身份,朝臣们会如何想,您又该如何做,心中是否已然有了分寸;其三,若真要传后世,陛下又如何使天下安定,不至于落到前朝的下场。如此三问,还请陛下解答。”
更多的话,她并没有说清楚,但齐友真知道,赵明闻恐怕心中也十分清楚,可那不是她自己所能诉出口的了。
“什么样的身份?”赵明闻忽然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能让你们安心的身份,一个不会有拖累的身份。我明白你顾虑的地方,赵儿是我兄长的女儿,是我的侄女,更是我亲手教养出来的孩子,所以她天然只会承续我的意志,并且不会为旁人所拖累——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也必然会善待我的跟随者。”
“这就足够了,更多的东西,徽之,那就要托付在你手上了。”
齐友真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望着赵明闻。
赵明闻随即又道:“至于第二问,女子又如何,我如今也不是坐在了这里么,只要权柄还在我的手上,这天底下便不会也不能有对我心怀疑虑的人。何况在这样的地位上,谁敢再看我呢?畏惧二字,便已然足够。”
“第三——”赵明闻温和地微笑起来。
“我也有着私心,既然想让女子参政,那么这条规则便要长长久久下去,否则为外人所占据,那么百年之后你我尚且留不下一个好声名。这也不是我所期愿的了,更多的话,你我心中都明白,也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自然了,有一个孩子,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或许是这众多女子长久期盼的,可是为臣子又或是一方父母官,难道能因为孕产乃至于可能带来的死亡而缺席许久吗?空缺的位子必然是有人要填补的,只是填补的人是谁,却是以后无法更多干涉的,那么唯有用苛刻之法,才能达成我希望那一个目的。”
这一次,她望向的却是赵敬言了:“这不是一件急功近利便能做成的事情,赵儿,你来办,在你活着或者死后,来促成这件事情。”
“自然了,你也不会像旁人一般有着夫婿和孩子,自此长长久久只能困守这般的孤独。告诉我,你应该怎么做?”
赵敬言毫不躲避她的眼睛,只是干脆地答应道:“陛下,安心。”
“那就让我瞧一瞧,你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罢。”
赵明闻唤道:“徽之?”
“臣在。”齐友真俯身下拜。
“一切便拜托你了。”
第219章
消息总是闭塞的,直到京中事了,这场宫变最后的消息才传递往四方,并且送入陈香云耳中。此时此刻,她的身份显然是尴尬的,作为前朝的公主,与当朝的皇帝本来是相互对峙的关系,眼见大秦威势赫赫。魏人等自然要退避锋芒,陈香云便是最好的投诚手段。然而赵明闻的存在却让整件事情走向了另一个症结所在,且不提过去年岁中两人那些情深意厚,过去曾在争斗中对平安曾暗中下手的人,此时也不由开始审视起自己的作为,战战兢兢,不敢出头唯恐自己因此而被诛杀。
陈香云心里却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她并不觉得那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桩祸事或者幸运,而是一种得到许久的事实终于到来的喜悦。她已经等待了很久,直到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时候,恍惚多出了一种不甘置信来。
平安想的却要更少,她只觉得十分欢喜,半夜挨在养母身边,咬着耳朵小声说:“不知道赵姨什么时候接咱们走,阿姨不是一直想要回去看看吗?平日里头是没机会的,如今可赶了这一回巧,只要塞北平定了,咱们也能彻底安心,不必担心被旁人作筏子了——”
陈香云对于她这样的话,却不由感到有些惊疑,诧异地询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平安照旧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自然是那些总是念叨着怪话的大臣了,他们说是要以我这个梁朝皇帝的后嗣为先,杀进京中去自己当皇帝呢。还说,赵姨能做成的事情,自己不可能做不成。”
似乎是察觉到陈香云神色逐渐凝重下来,平安笑着歪了歪头:“阿姨安心,早叫人拿下了,赵姨知道。他闹不出事的。只是想来京中又要有震动,这人是与何家瓜葛着,这前朝的前朝都已经埋没数年,如今偏偏又跳出来,这样将死不死的,总叫人心中难安啊,恐怕又是一番清洗在即了。”
她固然将神情掩饰的很好,但放在陈香云眼中,却很快发现她有所隐瞒。
于是陈香云正色道:“你不要瞒我,怎么如今我反倒被你哄着骗着的,若是真有什么事情,难道我还能脱身,我们娘俩本来就是一处,你若是疑了我,便只管说,何必做出这副模样来。”
平安忙温声劝道:“阿姨怎么偏这么想。”
她随后便将目光望向穹庐之外,之间帐门一动,一个做男装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向着平安一点头,又向着陈香云一笑。
“这位是?”陈香云不由有些疑惑。
那女子却不卑不亢:“我这样的小人物恐怕义安公主是不大认得的,只是,若是提起另一个名号,您便知晓我来的目的了。”
“我自姓何,便是二位口中所谓的前朝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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