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像在余日湖边,他走进房间,柔声问刚苏醒的她“好些了吗”。
魔尊擅长扮演,他的温柔犹如蜜糖,但谁也不知道糖衣下是否藏着至烈的毒药。
但方才,南哀时不过是弯了弯眼,短暂又浅淡地笑了一下,竹瑶却莫名怔了一怔。
意识到自己看着他发起了呆,竹瑶有些仓促地挪开眸光。
有浅金色的仙光从那一颗颗赭色佛珠里透了出来,映着他的面容,衬得那两滴血痣格外醒目。
魔尊不以为意,仔细将那一长串佛珠缠好。
……长着红瞳血痣,面貌妖治的邪魔,腕上缠着一串长长佛珠。
竹瑶身为仙,先前被他用邪力构成的茧环绕时会感到不适。而南哀时作为魔,被这样的法器束缚,身体本能的抵触感应当会更加剧烈才是。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转了转手腕,垂下了那只手,散漫道:“不能再解下来了么?”
话音刚落,南哀时稍稍一顿,又启唇,似是在向她解释:“总会有不长眼的货色前来侵扰的时候。”
解自然是能解的,只是他若用蛮力强行挣脱,那这些脆弱的珠子也会爆裂湮灭。
南哀时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问她。
竹瑶有几分意外,犹豫了一下。
依着半月宗掌门的话来看,蓬定城不算安全,时常会有邪魔侵袭。
“若真有需要你出手的时候,”竹瑶抿了抿唇,说:“我再帮你摘下它。”
“好。”
魔尊弯了弯唇角,低声道:“那这段时间,便拜托你保护我了。”
大概这世间没有人会相信,刚才低着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是魔尊南哀时本人。
那个不可一世的、藐视万物的邪魔。
竹瑶也懵了,第一时间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反应过来后一双琥珀色的眸睁得圆溜溜:“你——”
“我现在,”南哀时话音顿了顿,又抬起那一边手腕,像是刻意给竹瑶看她的杰作,淡声接道:“手无缚鸡之力。”
竹瑶大为震撼。
当初束缚南哀时的缚魔链是不动仙尊打造的,他身负重伤,又背着数道捆锁,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凡人。
如今竹瑶粗略打造的这串佛珠连缚魔链的山寨品都算不上,更比不上她当初给他立下的血契。将它拿出来给南哀时,其实多多少少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她想看看南哀时会不会对她提出什么要求,来作为佩戴这一串佛珠的报偿。
毕竟直到如今,竹瑶都还不太明白,魔尊跟在她身边,对她展露出这般态度,究竟是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这么一串佛珠,确实能够靠着强硬融合的法宝来压制他的邪力,但连完全束缚都做不到,更别论让堂堂魔尊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害青年。
“别骗我,”竹瑶实在忍不住吐槽,“我对我自己的手艺很有自知之明。”
南哀时似是呵笑了声,气息极轻,旋即扯起唇:“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