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间发涩,声音也低哑难言,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惧水,也不知道那时的你不会避水。”
“嗯,好。”竹瑶说,“可我还记得很多事。”
“我记得你讨厌我的接触,让我不要碰你。记得你救下别人,说我死便死了,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你流血,因你受伤,但我的命在你眼中,从始至终都不值一提。”
她又想起在赤血渊前听到的话,想起他那般随意地对燕淸宁答了一声“好啊”。
“……所以现在是为什么?”竹瑶的声音低了下来,喃喃道,“我从前是通灵妖兽,所以你不愿放我离开。但现在呢?”
曾经的她是通灵妖兽,他渴求她的血,所以容许她待在身侧。
竹瑶想破头脑,也想不出答案:“现在的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南哀时”这个名字,无论是在仙、魔、人还是妖之间,都家喻户晓。
他是令世人惧怕、令孩童惊哭的至恶修罗。
可他如今却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面容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
“我只想要你。”
竹瑶的手指紧了一紧。
薄薄布料下的肌肤都因着这力道在作痛,或许已经红了一片。
“是因为我曾经说过要留在你的身边,所以你才会有这么深的执念吗?”
隔了这么多天,她终于回答了他之前与她再次见面时困惑喃喃问出的话,“可是我后悔了。”
像是胸口被人重重锤了一拳,隐秘的钝痛随之袭来。魔尊整个身体都晃了一晃,被刺到了痛处,瞬间咬紧了齿关。
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却好像没有察觉,哑声重复。
“……后悔?”
活生生掏出心脏都无法制止的痛楚,告诉曾经的他悔意该如何书写。
又是什么教会了她后悔?
一道传音符循着黑茧裂口飞掠进来,停在了竹瑶的眼前。少女神仙伸手夹住那张符纸,长长吸了一口气。
眼中的波澜一点一点地被按下,再次抬眸的时候,她眸光只余平静。
平静到好像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好像当她走出这里的那一刹,先前那个在他面前流露过脆弱的竹瑶便会就此湮灭。
竹瑶抬手,想要撑着茧壁站起来。身体比思绪更快,南哀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下的肌肤温软,令他不自觉恍惚一瞬,心中那与钝痛一同涌上的破坏欲像是坚冰遇着了热水,消融得无声无息。
可她却下意识往后一缩,警惕与抵触清清楚楚地映在眸底,侧头看了旁边不知所措地沉默着的流火一眼。
原来她面上的平静是如此脆弱,轻而易举便被打破。
南哀时垂眼看着她,将她的微小神态尽收眼底,唇间尽是涩意:“还想再刺我一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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