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瑶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难以否认,她对南哀时的情绪是复杂的。
那些难以理清的心绪,在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与心理疗愈师待了一个星期后被冻结,掩埋在记忆深处。
而在经历了余日湖底下的那一切之后,它们又隐约有了被重新挑起的趋势。
她不想这样。
南哀时沉默不语,竹瑶也一声不吭,赌气似的与他对视。
——是,她不曾丢失过任何记忆,她什么都记得。
可那又怎么样?
她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南哀时缓慢地眨了下眼。
然后他抬起一侧眉峰,像是在困惑。
“……为什么?”
竹瑶的手指紧了紧。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为什么刺了他那一剑?
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世间安宁,为了她自己。
竹瑶在心中回答,却听到魔尊慢慢地说,“你都记得,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她心中一震,张了张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搭在膝上的手指愈发用力,将湿透的布料掐出一道深深的折痕。流火剑在旁边转来转去,里面栖息着的剑灵想必也在茫然。
但很快,一股更加激烈的、未曾表达出来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神。
“……为什么?”
竹瑶重复了一遍,却是在反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此时此刻的竹瑶绝非理智的,她的举动对任务无益,甚至有可能激怒魔尊,让自己陷入危险。
但她终究不是活了漫长时光的仙,更何况就连真正的仙人都会意气用事。
南哀时似乎很是疑惑,竹瑶想,可是对这一切困惑不解、露出那种迷茫神色的明明应该是她才对。
巨茧之外传来声响,不知是她的同伴在九婴死后终于脱离桎梏,还是半月宗的弟子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
竹瑶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南哀时,我不明白。”
“我跟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对我分明不是这种态度。”
魔尊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事实与记忆赤裸裸地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轻易被否认、被忘记。
竹瑶静默几秒,问他:“是我记错了什么吗?刚才幻境里出现的那些记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双猩红的瞳猛地一紧。
他信誓旦旦地要斩去她的心魔,却不料自己也是她的心魔之一。
南哀时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