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揽住宋于安的肩膀,吹捧道:“多听你宋教授的,准没错。”
虞白很受不了地抬眼望了下天,又递给他们一个食品包装袋,“这是宿临池烤的小面包,你们带着路上吃。”
陆峰发动越野车,摇下车窗和两位年轻人挥手告别。
他这几年都在国外,甩手掌柜一样把龙溪的担子丢给虞白。这次是暌违已久,陆峰再一次好好打量这个他当儿子养的男孩,发现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高长大了。
他还记得虞白刚被他带回家时的样子,小孩那时根本没期待过这段领养关系能长久,他的行李箱永远是装满的,方便随时被扫地出门,过了好几个月才渐渐放下戒心。
他还记得自己过度劳累出的伤病复发的那段时间,虞白白天要上学,晚上就去医院陪床,见缝插针地和陆家那帮老东西周旋,宋教授和他都帮不上忙,虞白还是一个人把龙溪撑起来了。
于是陆峰很乐意看到他投入爱情,有一个喜欢的,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生活里会觉得温暖的人。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寰宇科技会趁虞白不备,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意味深长地说:“在外面受委屈了也别怕,我们只要没死呢,天涯海角都会来给你出气的。”
虞白怔了一下:“呸呸呸,晦不晦气,快找木头敲一敲。”
陆峰好脾气地在木质挂件上敲了下,大手一摆:“走了,回来给你看风景照。”
他们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油门一踩就绝尘而去,不过这潇洒的背影应该持续不了多久——看时间,越野车一驶上主干道,有很大可能会赶上晚高峰,被川流不息的车辆堵在高架桥上。
房间里弥漫着饭菜淡淡的余香,陆峰和宋教授享受完大餐,临走前像所有家长看望孩子那样为他们细致地打扫了房间。不过宿临池很爱整洁,打扫得比宾馆服务员还勤快,老两口英雄无用武之地,狠狠地夸赞了一通宿临池。
刚享受完大餐,血液全往胃里涌,虞白跟虞启华打交道花费了许多心力,后来陆叔叔和宋教授来看他,兴奋感占据了上风,他们一走,疲惫又死灰复燃,兼有生理原因,虞白感觉自己脑子都转不动了,迫切地需要睡一觉。
但他还勉强记得宿临池似乎有话要说,哈欠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你刚才在厨房,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阳光照进采光良好的客厅,打在宿临池身上,把他的身形照得像在发亮。他把虞白的手圈在掌心,垂着眼帘,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开口,然后又抬起头,用格外清澈的目光注视着他:“我……”
虞白隐隐约约从他的神情中预见到了什么,睡意登时一扫而空,紧张地站直了。
他听见宿临池说:“我想起来了。”
第44章康泰疗养院
虞白的猜测和事实非常的接近。
宿临池的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双双因空难过世,办完葬礼后,爷爷接他到了老宅照顾。
“爷爷”严格来说该是“外公”,但他爸的父母过世得早,没有正经的爷爷,再加上早年接受过他外公的资助,感激在心,就没让宿临池在称呼前加个“外”字。
老人家姓林,大名林信,是一位经历过大风大雨的知名企业家,创立了“万物”集团。女儿女婿的意外让他大病一场,却没能真正打倒他。林信迅速振作起来,为尚且年幼的外孙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宿临池没在老宅住几个月,就被送去了外地上学,远离他那帮因为继承人之位空缺而各怀鬼胎的叔叔,平平安安地上了中学,后来家族内部斗争加剧,他又被林信送去大洋彼岸念大学,顺便在集团的海外公司里实习工作。
在这期间,除去林信,他和小舅舅林知山的联系是最多的。
林信的原配生产时大出血,早早过世了,老爷子独自抚养女儿长大,过了十多年才续弦了第二位妻子,有了宿临池三位舅舅,其中以林知山和他的年纪相近,宿临池在老宅居住时受他的照顾良多。
对于他们的好关系,爷爷乐见其成,甚至没向林知山隐瞒宿临池的住处,与对其他两个儿子的严防死守的态度截然相反。
宿临池是在后来想明白的,爷爷是想为他培养一位左膀右臂,在几位叔叔里挑选一番,选中了林知山,便不再阻止他和宿临池来往。
也正因为如此,宿临池在接到林知山的电话,说起林信命不久矣的时候,没有怀疑地订了机票跑回青市。
顺理成章的,宿临池坐上了林知山派来接机的车,然后就被绑架到了老城区。
林知山或许并不想让他真的出事,但确确实实地想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
宿临池以一场空难为,讲到林知山用林信病重的消息骗他回国,而他则在慌乱中冲上马路,撞到了虞白的车。后来的事,不用说虞白也知道了。
故事不长,宿临池又不擅长渲染气氛、抒发感想,平铺直叙地描述下来,不到一刻钟就讲完了。虞白的心情也经历了从得知宿临池恢复记忆的喜悦,到茫茫然,再陷入到巨大的震惊的过程。宿临池讲完好久,他还是瞪圆了眼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你是忽然想起来的么?”虞白猛地把前后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明明没有低血糖,脸怎么会白成这样,合着因为一下子想起来了头痛!你怎么不早说!头还痛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