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忠,你也知道本宫如今的‘情形’,还有那天幕历来对本宫娘家的照拂提点。只要你不负本宫,本宫便也一样必不会负你。&ot;于是元春开口,声音清朗,语气亦是十分稳健,丝毫听不出惊惶与哀戚,仿佛昨晚天幕上所讲的那些,就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传奇故事。
在宫里身居要职的太监都是人精,元春一直称病,
却不肯让太医来瞧,夏守忠早就大致猜出元春已有身孕。元春能瞒得过皇帝,却瞒不过这个大太监。
夏守忠听见元春这么说,更觉贾家已智珠在握,元春更有龙胎护身,是万万不会出岔子的。他见元春命抱琴赏赐,连忙受了赏,又夸口了自己对元春的无限忠心,请元春“保重”凤体,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元春不知道,贾政与贾琏连夜上门找到夏守忠的干儿子,所做的并不只是财帛拉拢,更有贾家这几年来搜罗其各种不法之事的罪证。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夏守忠之子被人拿住了把柄,却又得了好处,只得想法子给宫中这位太监爹传讯,告知贾家已有所准备。
夏守忠看过昨夜天幕,原本正心中有鬼,但听干儿子这么说,只得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到元春面前请安效忠。
而凤藻官中也是热闹,夏守忠离去没多久,大明宫掌事太监戴权也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与夏守忠差不多。
元春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暗暗感激父母,竟然为了自己的事夤夜奔波,又猜想这些必然是祖母的手笔,感念起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都还在为小辈们辛劳……她到这时才觉出困倦,忙抛下笔,由抱琴服侍着小睡一阵,将觉补足,再细细誉抄她那些记录。
大
&ot;听说了吗?&ot;
南安郡王府,世雍神秘兮兮地告诉上门作客的竺凤清:“那天幕又出现了。”
凤清一脸郁闷:“你明知我看不见这些的。”
这天幕很奇特,有些是天下人都能瞧见的,有些则是有些人能瞧见有些人瞧不见的。而竺凤清就只能看见那些世人都能见着的。
谁知这回世雍伸手重重一拍兄弟的肩头,道:“这回就连我也没看见!”
“咦?”凤清顿时生出兴趣,想起当初刚刚返回京中时与世雍提起天幕,世雍确实是说过,有些“事涉贾府机密”的天幕,是他也看不见的。
“那你怎么知道天幕又出现了的?”凤清十分好奇,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去向他未婚妻悄悄打听一下,
&ot;还不是因为水溶那个家伙?&ot;世雍提起北静郡王没啥好声气。
回想起早先与北静王“斗法”,世雍甚至有点儿得意洋洋——北静王大约是以为南安王是可以看见天幕的,而世雍便也一路佯装自己确实看到了,进而从北静王那里套出不少话出来。
直到最后北静王才看出世雍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顺着自己的话在说,还暗搓搓地套话。这北静王水溶一向好脾气,吃了这个暗亏也不生气,客客气气地告辞离去。留世雍一个人在府里得意。
&ot;那……你探听出了天幕上说了什么?&ot;凤清好奇追问。
世雍脸色一下子沉了,压低声音道:“应当是与贾家那位贵妃有关。天幕上的谶言……大大的不吉。”
凤清闻言也变了脸色,荣府与世雍和自己都有莫大的关系,他们都不愿坐视荣府这位最重要的靠山出什么事。
“因为我只能顺着水溶那家伙的话猜测,所以所知不大确切,但是听水溶的意思,贾妃可能会遭横死,死因与谋逆有关。&ot;
世雍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但落在凤清耳中,着实不啻一声惊雷,令凤清惊得跳了起来:“谋逆?谁谋逆?&ot;
&ot;不知道!”世雍将双手一摊,“我当时试探水溶,说许是下一次天幕会详细说那等逆谋也未可知,当时水溶脸色大变,应当是我真说中了。&ot;
凤清沉思着,遥想水溶的反应,末了缓缓地道:“如此一来,这谋逆应与北静王也有不小的干系。否则他为啥这么害怕?&ot;
世雍想想也觉有道理。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往下沉。
&ot;如今该当如何?”凤清问世雍,&ot;以你我二人的立场,都不愿见贾妃与荣府遭此飞来横祸的。”
世雍却皱起眉头,道:“我看水溶的意思,天幕对那谋逆之事也语焉不详,只说是‘推测’。应当是没有透露太多细节。&ot;
“但为今之计,只能先找相关知情之人,问个清楚。看看天幕上到底说了些什么,然后再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ot;
“在理!”凤清一点头,“我去求见林大人。”
凤清曾听黛玉说过,他那位准岳父就是因为天幕才进京为官的,阴差阳错避开了&ot;捐馆扬州城&ot;的命运。所以凤清料定林如海是知情人。
“我……”世雍欲言又止,半晌方道,“我想个法子去见见宝玉。”
&ot;只是见玉兄吗?&ot;凤清笑着打趣。
世雍郁闷得要命,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想办法见见……三小姐。”
大
那边世雍与凤清正在计议,大观园里,宝玉与探春则在怡红院与秋爽斋中分头阅览天幕上所赠的那两本《脂本汇校八十回石头记》。
探春的意思,他们兄妹二人先各自通读一遍,找出书中所有有名有姓的人,列出单子,然后做一番筛选,再分别去打探,看这些人有没有看到过今日之天幕,若真有看到,便想法子拉拢,免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