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794年5月,领兵出征以来,4年多的戎马生涯中,安德鲁已经亲眼看过无数次身边的士兵死去。在这一过程中,他深深的了解到,“不以冷眼看战场的人,只会增加战争中无谓的伤亡。”
对此,身为数十万法军最高统帅的安德鲁,需要时刻保持冷静,在内心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同时,其言行举止也必须配合“大秘”贡斯当,以及新闻喉舌《费加罗报》记者的政治宣传,在战场之下,尽量的为士兵,为民众,展现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从战地医院出来之后,安德鲁立刻又回到马车上,准备去检阅刚刚在耶拿高地战场上,取得辉煌胜利的法国-军队。
坐在摇晃不定的马车上,安德鲁对着一旁的佩里尼翁低声说:“看似打赢了没什么,但我们必须与士兵们享受成功。”
临近黄昏时分,当载着法兰西执政官与方面军总指挥的四轮马车,稳稳停在科斯彼达村的小广场时,第五军的军乐队演奏起雄壮的《马赛曲》。
很快的,现场数千名法军官兵异口同声喊出了“执政官万岁!”“法兰西万岁!”“共和国万岁!”,欢呼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士兵们喊出的“执政官公民万岁”,就简化成为了“执政官万岁”。
甚至在某些特定场合,那些兴奋过头的大头兵们,还喜欢胡乱叫嚷“凯撒万岁!”“国王万岁!”、“皇帝万岁!”之类的口号,反正他们的军官与巡视的宪兵也不怎么干涉。
对此,安德鲁同样没有处罚那些胡言乱语,乱喊口号的士兵。但在不久,这位共和国的第一执政官,还是指令全体法国官兵在欢呼声中的最后一句,务必要加上一句“共和国万岁”。
显然,得到数十万法军无限拥护的这位安德鲁统帅,至少在目前,他还没有改朝换代,“称孤道寡”的打算。
当安德鲁来到圣西尔军的临时驻地,阿波尔达村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整座村子如同白昼般被普军炮弹引燃的大火照亮。
路上到处都是得胜凯旋,得意洋洋的法国-军队士兵,以及正被送到战俘营的普鲁士军人,尸体和伤兵随处可见。
经过一座小教堂前,传来伤兵的呻吟喊叫,那是战地医院设置在一个仅仅容纳百余人的小教堂里。因伤员人数过多,所有的轻伤病患,都只能安置到教堂前的广场上,甚至街边,鲜血染红了大地。
与中普鲁士方面军的其他集团军相比,圣西尔的第二军走的是大迂回的线路,其行军路程,比起其他集团军要多出近百公里,这使得第二军的战地医院,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幸好安德鲁预料到此事,及时命令近卫军的医护人员分出一半,紧急赶到了第二军驻地参与救治。
事实上,在阿波尔达村的医生、护士、药品及器械都不缺乏,唯独依旧燃烧的火灾,使得村里大部分房屋都严重受损,唯有小教堂保持完好,继而成为战地医院的临时场。
因为小教堂的面积有限,除了布置几个手术室,以及百余名重伤员病房外,其他的轻伤员,在服用阿司匹林,缝合了伤口或涂抹上药膏,还有一番简单包扎过后,只能待在小教堂外面。
此刻,安德鲁没有下车,那是他察觉到伤兵们的士气很不错,一个个坐在草地上,吹牛吹的满天飞,能将胳膊上一个未能伤及筋骨的小枪眼,描述成被一颗实心弹击中,但上帝保佑,安然无恙。
依照计划,在法军将2万普军残余,从耶拿高地赶往魏玛城之后,方面军总指挥佩里尼翁随即命令,苏尔特军、奥热罗军、莫蒂埃军,以及内伊军的一部,大约7万多人负责围困魏玛守军,并伺机攻占,或是劝降魏玛公国与萨克森选侯国的其他城镇。
与此同时,圣西尔军、预备军,还有内伊军的一部,合计7。2万人,将在明日上午8点整,于阿波尔达村一带重新集结,并组建一个北上支援军团,由圣西尔担当临时指挥官。
此外,身为最高统帅的安德鲁,也将跟随北上军团前往。
这个北上军团的作战目标,就是配合已经迂回到普军正面的达武近卫军团(5万人),围歼普鲁士军队中的最后一个战略机动集团,布伦瑞克军团(6。2万人)。这其中,也包括了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身边的王家近卫军。
依照霍斯与达武等人发来的信息,在山地旅的协助下,近卫军团预计会将6月18日凌晨时分,于马格德堡以南30公里,黑克林根一带,追到普军的布伦瑞克军团。
现在已是15日凌晨,从耶拿距离黑克林根至少有150公里的路程,对于已经参加过一场高强度战斗的北上军团而言,要在3天内强行军150多公里,还要立刻投入战斗的难度极大。
因此,安德鲁下发给达武的命令,是继续狙击布伦瑞克军团,迟滞普鲁士最后一支战略集团的行军步伐,尤其是要防止威廉三世,携带他的露易丝王后,以及枢密院阁臣,集体逃亡到有着坚固要塞保护的马格德堡。
只需在黑克林根附近坚持48到72小时,达武和他的近卫军团,就将得到圣西尔指挥的北上军团的7万多人援助。
事实上,围歼布伦瑞克军团,不仅仅是上述的12万法军,还有西普鲁士方面军的克莱贝尔军(第4军),以及阿尔芒指挥的易北河蒸汽舰队,其总兵力超过了15万,还有30多艘蒸汽炮舰,以及上千门不同口径的火炮。
在安德鲁的军事思想中,一贯都喜欢在保障后勤补给的前提下,以众欺寡,组织人多打人少,炮多打炮少,装备好打装备差,让自己的敌人无计可施,无路可走。
也正是延续着这个“简单思路”,使得法军在对奥军、英军、普军等欧洲强军的战损比,基本上达到了惊人的10:1。
深夜时分,天空下起了一阵暴雨。好消息是这场滂沱大雨浇灭了蔓延整个小镇的熊熊大火,坏消息是雨量过大,加之地面太湿,不方便搭建行军帐篷。
副官蒙布伦少校随即在教堂附近,为安德鲁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地方,还铺好了床铺,就在客栈一间大厅的角落。
需要说明的,这间客栈在白天战斗中被法普两军的炮弹炸掉了一大半,好在主梁与部分屋顶都保存完好,勉强可以为住在里面的人遮风挡雨。
“那些伤兵还待在街上吗?”安德鲁问道。
蒙布伦少校回应说:“工兵已经紧急抢修了几栋屋子,让伤兵们入驻进去了。除了几个酗酒的伤兵跑到雨中大嚷大叫,被赶来的宪兵队抓了起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等到蒙布伦再度回过头时,发现安德鲁已经睡着了,还打着鼾。
仅仅睡了1个小时不到,圣西尔就忽然闯了进来,他不顾蒙布伦少校的反对,直接摇醒了熟睡中的安德鲁。
于是,最高统帅的“起床气”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