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丢弃了银枪,也放下了盒子,只能喃喃道∶&ot;停下……你疯了吗?&ot;
幼帝早就吓呆了,孙阁老踉跄着上前,一把抱起忠勇公带来的木盒。他蹒跚着来到第一秋面前,喝道∶&ot;第一秋!黄壤在看着你,她在看着你!&ot;
那巨蛇之尾鳞片张开,片片如刀锋。但在扫过他的时候,却缓缓住了手。
她在看着。
于是所有的鲜红都褪去了颜色。这世上有些人,连疯癫的资格都没有。
巨蛇缓缓化为人形,他接过孙阁老手中的木盒。孙阁老忙厉声道∶&ot;剩下的遗沙在哪儿,?&ot;忠勇公早没了先前的气势,他整个人都有些果傻,好半天才怔怔地道;&ot;埋…埋在圆融塔故址,祭奠先帝了。&ot;
第一秋怀抱木盒,缓缓去了从前的圆融塔。
塔早已不在,此处太过不祥,已被宫人填平。宫人们大气不敢出,忙找来花锄,想要替他刨土。可第一秋蹲下来,他双手泛起青碧色的蛇鳞,一双利爪坚硬无比。
新土极易刨挖,他动作却很慢。似乎生怕土中之人受了惊吓。
及至浮土尽去,里面出现了一个锦布包裹。第一秋将它提出来,打开看了看。确实是黄壤的另外部分遗沙。他将其倒尽盒子里。
一众朝臣远远而观,没人敢靠近。
有人小声道∶&ot;他这……怕是入魔之兆啊。&ot;
孙阁老怒瞪来人一眼,道∶&ot;来人,忠勇公擅自包围皇宫,惊扰陛下,还不拿下?!&ot;
忠勇公的部将还要抵抗,但经方才第一秋一阵狂杀,众人早已失了胆气。如今纵然兵器在手,也是瑟缩如惊弓之鸟。
忠勇公看着满地血浆,第一次知道,何为不可战胜。
他垂下头,许久说∶&ot;此事,皆由老夫一人而起。饶了他们。&ot;孙阁老长叹一声,许久道∶&ot;老哥,能否借一步说话?&ot;
忠勇公看向他,满目不解。
孙阁老带着他,来到殿外一角。雪白的护栏前,可俯瞰半个上京城。
&ot;你想说什么?&ot;忠勇公看着官人收殓将士遗骨,但其实,已经没什么好收殓了。一团血浆,用水一冲,但什么也不剩下。
第一秋的疯狂击溃了他的勇气,他心灰意冷,再无斗志。
孙阁老缓缓道∶&ot;你不是想知道,炼制长生丹的银子,去了何处吗?&ot;忠勇公一惊,怒道∶&ot;是你…&ot;
孙阁老徐徐说∶&ot;那批银子,根本就没有到过司天监。户部点数出库的,不过是几十箱石头罢了。&ot;
忠勇公心中生寒∶&ot;是你一直欺瞒陛下,你这……&ot;
孙阁老望着上京城,如今正是清晨,城阙炊烟袅袅。他说∶&ot;当初,是他出了这主意。孙某一世为官,岂不知此举乃是欺君?可当时,陛下炼制长生丹的旨意下来,他就在此处,对孙某说……&ot;
远处,第一秋已经抱着黄壤的遗沙离开了。
孙阁老注视他的背影,继续道∶&ot;他说,你看这城阙,晨时炊烟四起,暮时万家灯火,多好啊。&ot;
忠勇公顿住,孙阁老看向他,半晌始笑道∶&ot;你看,这人和人,所求本就是不同的。你实在不该触碰他的伤口。今日,我将话已说开,其中意思,想必忠勇公已经明白。&ot;
忠勇公没有再说话,不多时,自有甲士前来,为他戴上镣铐。
当晚,忠勇公于狱中上吊自尽。
幼帝宽仁,决定不再追究其他兵士。只令一众部将御甲回乡,终生不得踏入上京。
同日,司天监在上京建神女祠。祠中供奉的正是黄壤。
祠堂不大,白墙黑瓦,干净整洁。
可第一天,便被踏破了门槛。就连一向与朝廷不和的仙门,也纷纷来人上香缅怀。祠中黄壤,身穿浅金色衣裙,容光温醇、风姿绝世。她手提一篮梁米穗,意喻丰收。因她出生息家,众人又称其为——神女息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