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犹豫自己与傅夺说这些话语时究竟是不是妥当时,后者却忽然开了口。
“涿郎,想说什么?”
江涿的心中有些意外,紧跟着,他眼底的诧异转变成了严肃。
“……我从前都是不管这些事的,人生不过百年,心怀天下多累呢?可这段时间里经受过的事物,却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我在想,颢砀真的适合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么?”
傅夺的指尖一瞬晃动,江涿眼尖地察觉到他的动作,丝毫不怀疑,倘若不是对方有意隐忍,此时自己的唇恐怕已经被一只大手堵住了。
——刚才他在口中说的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其实,你也发觉了吧?”片刻以后,江涿的声音又低低地问过去。
傅夺的眉目更加沉了。
——你也发觉了吧?
从数日前,将他紧急召唤,只为了将那停战的圣旨送到边疆上时。
傅夺同样亲眼见证了对边疆百姓的屠杀,在他力所能及地救下几位百姓,面对他们感激的神色时,他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的挣扎。
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又何尝不是造成他们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呢?
可事实上,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颢砀的一叶障目,昏聩无道。
傅夺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在江涿的瞳孔中,看见了与他一般的情绪。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侍从的报道。
“公子,裕王殿下来了。”
……
甘五日,立春,草长莺飞。
回温的天气好像是和多灾多难的冬日开出的一个玩笑,让人骤然感觉到凛寒的离世,还有些不切实际的虚幻。
这一天,裕王府外的长街上,排满了文武大臣。
走在最前方的,是重伤刚刚能下地的江涿。他被傅夺撑着,脸上却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沉稳而严肃。
“大塍国君德不配位,恳请裕王殿下承受龙恩!”
随着他的一声高喝,后方是一道道官员的应和——
午申年,文武百官齐聚裕王府前,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换君之途,在为首官员下狱两天两夜后,新皇承祐迎来登基。
辰时早朝下好后,宋庭誉远远的从寝殿中出来,就看见了人群簇拥下的新皇。
邢遮尽长身玉立,龙袍加身明黄的布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分明隔的很远,宋庭誉却感受出了不同以往的威压。
大塍的天,变了。
他眼中闪烁着看不懂的神色,又全部将之隐藏在了晦暗薄雾之下,最后屈膝就要下跪。
邢遮尽一把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陛下。”宋庭誉低低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