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二的声音低哑,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宋庭誉的心如刀割。
“……”他没办法回答。
程十二的身体便更加猛烈地颤抖起来,眼底浮现出无与伦比的恨意。
“……你,想要报仇么?”
终于,宋庭誉出了声,坚毅而用力。
程十二倏而抬起了头。
……
宋庭誉几人来到云罕住所时,正见昏暗黑夜中,一人身着白衣,瘦削的手接过一只信鸽,带动一阵风雪,袅袅纷飞到长夜当中。
他与邢遮尽的瞳孔不约而同地深了几分,薛界却已然上前,褪下外衣,一把将那人裹了起来。
信鸽受到惊吓,扑了几下翅膀,云罕则稍稍僵了身体,抬起眼皮看向了他。
对方却已退离他的身侧。
“云门主,有信?”几分沉谧之下,宋庭誉率先开了口。
云罕拉回神志,眼神晃动一息,继而微微一笑。
“……是。”
他扬了扬手,丝毫不显慌乱。
信封罩在风雪里,模糊见到几分端倪,看得出来信上字体娟秀,端庄清雅。
只这么一眼,宋庭誉的心中莫名感受到了几缕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字迹,只是细想,又如何也想不出来。
他恍惚间,觉得云罕还瞒着他们什么东西。
“准备好了么?”云罕的声音温和在雨雪之中,化作最飘渺的一颗雪花。
宋庭誉颤了一下指尖。
——距离商讨好最后决策的那日,已经过了整整六天。
而即将来临的终战,也将在明日打响。
“嗯。”他低低回应一声。
云罕便笑了一下,进了屋中,片刻后又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包药物。
他当中众人的面,慢慢拆开,倒进了旁边的水井中。
无色无味的药混着漫天飞雪,尽数淹没在了水中,消失地毫无痕迹。
宋庭誉的眼神持续深暗。
——这药名唤葚汁,食者半个时辰内,就会体弱无力,神魂尽失。
这是他们的计划。
就在明日,云罕将会借以“梁惘成王”庆贺为由,组织一场庞大的庆功宴,犒劳每一个边城燊郦将士,葚汁便会作为水掺杂在食物之中。
届时一朝兵倒,就成为了他们反击之时。
“我已经与程十二商讨过,他会尽可能地组织军队奋起反抗……只是,蒋国安手上有皇旨,大多数的将士,却始终越不过违抗圣旨的坎。”
宋庭誉收回目光,沉沉道。
云罕动作不停,将倒干净的纸慢慢折叠好:“将军不必担心——届时事成以后,你们向东南方向观望,记得将城门打开……那里,会有你们需要的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