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年仍在大都做御前行走,遂钰觉得自己应该会再次使用什么法子,强迫皇帝做出选择。但如今作为南荣王,肩头扛着许多人的命运,行差踏错半步深渊,不得已竟也成为张嘴闭口挂在唇边的措辞。
萧骋铁了心不想南荣王府涉足西洲,他防什么,遂钰清楚,燕羽衣也明白,于是遂钰用试探性的语气说:“若有困难,燕将军不如另选他人。”
“选你?”燕羽衣反问,倒映着火光的眼眸缓慢浮起半缕不屑。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燕氏和南荣王府永远做不了朋友,势必势如水火,倘若还有见面的机会,那边只能是生死战场。
燕羽衣无法否认,南荣遂钰率领南荣军攻打城池的速度,比他料想中的快几倍。南荣王府领兵作战的风格焕然一新,南荣明徽打仗的那套,燕羽衣研究并针对多年,自小便有人告诉他,南荣明徽不可战胜,你生来便是为了打败南荣王府而存在。
“从我出生起,族亲便耳提面命,说南荣明徽是我永远的敌人。”
“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站在同样保家卫国的战士的角度,他是我所敬佩的长辈。”
燕羽衣从怀中掏出素色锦囊,郑重道:“西洲之中,洲楚地界盛开着一种名叫‘羽笛’的花,状如羽翼,烘干后薄如蝉翼,风一吹便能飞得格外远,像是天神降临世间,携带着人的魂魄通往极乐。”
赠尔羽笛,以托哀思。
“谢谢。”接过锦囊,遂钰调转马头示意,南荣军很快让出条十几米的宽阔道路出来。
燕羽衣不再停留,策马带队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飞尘,地面震荡,燕羽衣好似一把穿云破雾的利箭,坚定而决绝。
锦囊内的羽笛花用绸缎保护得很好,甚至还沾染着未消散的,燕羽衣的温度。春日不是羽笛盛开的季节,不知燕羽衣哪里得来的新鲜羽笛。
大约是怕花凋谢得太快,根部甚至仔细做了保湿处理。
“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遂钰轻声,旋即紧握信筒,对身后始终未发一言的越青说:“越青,我们回家了。”
王府按照景飏王的吩咐,为他留下大量兵马傍身善后,抵达鹿广郡,回府复命萧季沉那日,遂钰又收到了两车账目。
分别记录着朝中世家与西洲生意往来,特别标注了秀州宗族如何利用武力控制百姓族亲,以及蒙蔽朝廷视听等的罪行。
萧季沉感叹:“景飏王居然连这些都挖了出来,难不成真将西凉朝堂翻了个底朝天?”
“不是他要做。”遂钰扶起一卷,淡道:“是燕羽衣不得不这么做。”
景飏王向来对王府忌惮,若非萧韫重视,恐怕他先下手的便是王府,顺水推舟将南荣王府解决,收回几十万大军的兵权,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