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他第一天正儿八经地上班,说来也是倒霉,他那天天刚亮就出门,踌躇满志地全城转悠,结果一整天都没有拉到一个生意。
直到傍晚,他灰溜溜地决定回家,途经馨园时,一个小孩站在路边,远远朝他招手。
待车停在小孩面前,降下车窗,他才发现小孩竟然是那位福利院院长的儿子程觅。
他曾远远见过程院长牵着儿子的手逛商场。
程觅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只彬彬有礼地问:“师傅大叔,去火车站吗?”
他被“师傅大叔”这个称呼逗乐,点头说去,“快上车吧。”
程觅上了车,依旧不忘礼貌地道谢:“谢谢您师傅大叔。您能快一点吗?我有个朋友快要上火车了,我得赶在那之前送别他。”
有礼貌又长得好看的小孩,在哪儿都招人喜欢。
朱深那也是第一次觉得小孩这种生物可爱得没边,能让他心生柔软,一路温言细语地陪他闲聊,将他送到火车站。
小孩下车的时候,他甚至还打算免费捎这小孩回程,跟小孩说:“我就在外边等你。天快黑了,你一个小孩在车站要仔细着点,别给别人骗走了。”
这本来是一桩好事。可坏就坏在,他在火车站正门等小孩的间隙,看见向阳从里头走出来,径直打车走了。
后来又等十多分钟,小孩出来了,上车的时候,他就顺嘴提了句:“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姐姐了。”
小孩惊讶:“你认识我姐姐?”
“我还认识你妈呢,福利院的程院长嘛,大善人。”他说完又问,“你怎么不跟你姐一起出来呢?”
小孩说:“我没碰到我姐。不过我赶在最后五分钟见到我朋友了。我朋友走了,以后就没人跟我抢我姐了。”
大概是心愿得偿,小孩说这话时候,得意洋洋眯起眼睛,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他手痒极了,都没控制住自己,去拧了把小孩的脸,嘿声笑问:“你那什么朋友啊还跟你抢你姐?你姐也是去送你朋友吗?”
“他叫朱厌。”小孩压低声说,“我悄悄管叫他真讨厌,他每回都要跟我抢我姐,我们是敌对朋友的关系。”
那一刻,朱深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冤家路窄。也是从小孩口中,他得知朱厌那小崽子竟然被一个富裕人家领养带去北市了。
朱厌那小崽子,他爸从小混到大,欺负了他半辈子。
老子死了,好不容易他可以拿捏小的。结果小的却攀上了高枝,去当有钱人家的少爷了。
那个小崽子,凭什么比他过得更好?
他满心愤懑,可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心里那股愤懑掺上不甘,通通涌上来,迁怒到了小孩身上。
都是程琴骗他签什么领养手续。
她害得他失去了一个好侄儿。
那他就礼尚往来,也送她一份大礼。
路过那条他以前办假证时经常盘踞的黑巷,他找了个口渴的理由,下车去买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多带了一瓶橙汁,当面佯装拧开瓶盖,递给小孩,“麻烦你等我,这是请你的。”
小孩不疑有他,喝了两口橙汁。
“那瓶橙汁我下了足量的安眠药。没几分钟,你儿子就睡得人事不省了。”朱深桀桀笑道,“然后我把他送给了一个人贩子。那个人贩子是我替人办假身份证的时候认识的。你儿子确实招人喜欢,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把他给人贩子时,我没收那人贩子一分钱。没花钱拐骗来的小孩,人贩子会对他们好一点。后来我听说,你儿子被卖去了寂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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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琴一听是寂庄,人就软了下来,瘫在地上。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儿子被卖到别的地方了,寂庄那个找不到尸骨的小孩不是程觅。
“寂庄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朱深道,“那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就是有两点不太好,太穷和买卖人口。你儿子到了那地界,想要再找回来,那是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