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子将安远侯世子和康王郡主的事情详细禀报,梁寒方知公主早就知晓那两人青梅竹马,今日在场也只是迟盛邀约公主的手段罢了。
梁寒凤眸冷冷掠过不远处高耸巍峨的佛塔,长长吁了口气。
他没往诏狱去,迟盛那种人受刑的场面势必鬼哭狼嚎,去了也是心烦。
沉吟许久,梁寒翻身上马,去那家金陵食肆买了份桂花鸭和一份糖芋苗。
回到寺中,已是夜幕低垂。
秋天的夜晚,星星都显得黯淡无光,不算均匀地遍布在苍穹之上,仿佛轻轻一碰便可支离破碎。
梁寒的衣袍在晚风中鼓动着,静谧的月色映衬出他的面容更加冷白生光,五官精致得仿佛寒玉雕琢而成,可鸦羽般的眼睫下有浓浓的阴翳,眸底的冷色比这秋夜还要厚重。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回想起那老道的解语,负在后背的拳头不受控制地攥起,发出骨头错位的声响。
“是公子的梦境?”
“不是,是一个姑娘。”
“梦境乃是前世的记忆,她有执念,太深太深。或者说,她这一世就是为了执念而来,倘若不能改变从前的人或事,她心中愁思赘余,恐怕会落得郁郁而终的下场。”
……
他平素从不信妖道胡言,那些因果轮回和前世今生之说也从未放在心上,可这句“执念”却令他不得不谨慎留意。
他会是公主的执念么?
这一世他逃过净身的命运,的确是公主的原因。
当日公主寻他的消息被庄平和师父作为酒后谈资,不小心被他听到,他这才急中生智想到陷害庄平杀人,因而才有后来进宫、入内操、进东厂这一系列后续。
他是寻常男子,只是公主并不知晓,她为此伤心了很久。
而那一句“郁郁而终”仿佛一道惊雷劈下,让他浑身震栗,四肢百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他难以想象自己唯一珍视的小姑娘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那老道说的若是真的……
梁寒只觉心脏被人狠狠掐紧,胸肺剧痛到喘不过气来,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再一睁眼,浑身已是冷汗淋漓。
“哥哥……”
窗棂被风吹响,公主立刻从梦中惊醒。
她累了一整天,回来之后便早早沐浴休息。原以为早些睡觉就见不到哥哥,可梦里又是那样旖旎的春光。
哥哥缚住她的手,将她全身都吻了个遍,湿冷的小鱼流连在小腹,她又酥又痒,可是又无法伸手去抓,被他牢牢压制着,根本动弹不得。
冰冷的手指探进去,她很想躲,可哥哥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公主直到醒过来,才能大口地呼吸。
可方一抬头,方才梦中的罪魁祸首便撞进了眼眸。
梁寒才走近一步,公主霎时面红耳赤,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往后面挪,眼尾还有泪痕。
“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梁寒将桂花鸭和糖芋苗放到桌上,缓缓走到她床沿。
公主怕极了,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望着他,又很快垂下脑袋,梦中的哥哥似乎就是这个眼神,漆黑的眸底藏着蛰伏的猛兽,一口便能将她吞掉。
面前的小姑娘眼里满是畏惧,连指尖都在轻微地哆嗦。
从玉佛寺外就有些不大对劲,还说什么不让他管她之类的话,梁寒眉头慢慢蹙紧,眸光闪过一丝冷冽之色。
难不成是旁人对她说了什么,她才知他杀人如麻,并非善类,所以才如此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