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确很奇怪。
比如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钻进她被子里,但她懒得理,动了动调整到舒适的睡姿后,就感觉到大腿处隔着布料贴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实这很正常。
暂且不提她本来就摸过两次,完全没觉得他会有什么障碍,就连每天安分守己睡在地板上的那只,比她醒的晚时总会张皇失措地试图遮住什么然后欲盖弥彰地瞪她。
有一说一她真没兴趣看什么,但他睡姿实在不雅又嚣张,又睡在她去盥洗室的必经之路上。
那不就是每日晨景吗……?
而奇怪的点在于,他似乎在那一次「考试不及格」后,完全没打算再对她做点什么的意思,每次都是点到即止,颇有点坐怀不乱的风味。
她可不认为他是真听她的话,在那里勤勤恳恳玩补考的小游戏,所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她至今也没搞懂他的目的。
随手从侍者托盘中取下一杯冷泡果茶,托着肘部举到眼前,似百无聊赖般看着被细腻切分的浅色果肉与深色的玫瑰茄在红色汁液中缓慢旋转,清淡的酸甜香气若有若无——在这种一年一度的聚会中,虽然总是有人觉得应该放纵,做一些未成年不允许的事,但非酒精饮品还是占大多数。
事实上,她只是透过赤红的玻璃杯继续凝视着不远处的高挑男人。
被液体扭曲到看不清身形的白发青年像是被盛在郁金香状的玻璃杯中,热烈的赤红成为他的颜色,与会场中衣着华丽的所有人割裂开来。
他蓦地撩起眼,自数米之外与她对视。于是她一只眼透过赤红,一只眼看向苍空。
于视觉交叠间,那杯清红的汁液被晴空般的浅蓝蓦然晕染开。
他看着她,看起来完全没找她的打算,只是有些随意地仰头笑了两下,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弄着甜品,唇瓣张合,像是在说什么。
他刻意一字一顿口型标准,她没什么障碍地认出来了。
他在说:“好难吃。”
里绘未来:“……”明明一副吃了不少的样子吧。
……似乎,这是在对她撒娇?
少女抿了一口果茶,略酸甜口的花果气在唇舌间漾开,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她起身走向孤身的他。
十秒钟。
十秒钟足够那个少女冷静自己,所以最晚十秒后,她将断定他会来找她,那时候她绝不会再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要让情感优于理性指导躯体。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他知道她在看他。
准确来说,她在「观察」他。
流心树莓布丁被甜品叉切得一塌糊涂,他并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
常吃甜的人向来对甜味会更加挑剔,然而会场里十二种甜品却都是千篇一律的甜。
他避免与少女直视,那会让他先一步溃败。
然而六眼接受到的信息纷杂凌乱,少女的目光却如利刃般破开一切直冲他而来。
五条悟微微抬眼,确信那只是最平静如常的目光,和她每次沉默凝视着他时的目光别无二致。
黑发少女那样如深海般的目光,却冷不丁地激起他内心强烈的失控感。
像是猛兽正冲撞着牢笼,对着猎物哑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