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啊。”
当时他在想,她又知道些什么呢,凭什么能这么居高临下地仗着不过痴长了几岁就这么对她指指点点呢?
可是,纵使她不知道他身为咒术师的挣扎,一定也凭借着自身的阅历,触碰到了潜伏在平静外表之下的、挣扎的心中那个困兽一般彷徨、四处碰壁的他了吧?
是啊,毕竟她是那样的人嘛。只要知道该怎么样去联系她,只要愿意抛弃可笑过高的自尊向她呼救,接着,就可以拜托她做任何事,为了不让人们陷入惰性与依赖,她总会象征意义地收取一些破铜烂铁,然后慈爱地微笑,说,没关系,交给我吧。
所以,她才会知疼着热地对那个软弱的他坦荡地展开了胸怀。
“邻里之间的友好互助是美丽的。”
她举着火把领着他,步伐轻盈地走在邻里和睦的街道上,路过的每个人因为她也对他温和点头微笑着。
“扶贫助弱是美丽的。”
她提着明灯带着他,蹲下来,拭去力量跌倒在地、膝盖上磕出伤口的孩子脸上的泪水,又变魔术一样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糖果。
“改过自新是美丽的。”
她挥舞旗帜携着他,训斥了几个在平和的小巷中斗殴的少年,直到他们乖乖认错才把他们带了回去,给他们包扎伤口。
“啊,夏油,你看,这个世界,多么美丽。”
她是月亮,降临在那个草坡上他的身边,逗他开心,慷慨地与他分享她的世界,发誓永远看着他。
她是希望,似乎任何难题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如此耀眼夺目,是日常生活中无所不能的盖世英雄。
没错,如果只是在大街上与她擦肩而过,那些从心到身都枯朽、五感蒙蔽死板到仿若活在封建时代的老派咒术师,怎么可能能发现、尊重她的精神性与自我控制上那种珍贵的强大?
想一想便明白了,或多或少,总是离不开他的任性,这么的一个与咒术界无干系的好人成为了高层的针对目标。
他自诩理智地说着守护她平和的日常生活就好——结果是特级的他不自知地为她引来了高层的注意、让他们发现了她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将她拖入了泥淖中:明明是61年的生人,至今却仍就维持着盛年繁华的外貌——
夏油杰知道的,有些人身负术式,却因为无法控制咒力,只能埋藏才能,泯没于庸人之间;有些人虽无生得术式,却能控制咒力,倒也成为了咒术师的一员。
……所以,如果说,她的身上镌刻着“不老的术式”的话——
即使她并非星浆体,为了以绝后患、时不时要给天元打补丁的高层,势必会乐意会在可控的范围内,促使天元与她融合,这样他们便再无后顾之忧地好延续自己的统治了;但是,“不老”,多么诱惑人心,人类文明上从不缺乏为了“不老”与“不死”癫狂至家破人亡的案例。
女性痴迷红颜不老,男性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体能素质永远处于巅峰状态?
“我是你所需要的吗?”
夏油杰那样苦闷地注视着她,专注到眼睛都要发疼的地步,紫色的瞳孔中仿佛在下一场永不停歇的骤雨,阴翳布天盖地,天光蒙尘不再。
他帮了她吗?
他害了她吗?
他为她的生活增添了益处吗?
他为她的生活带去了麻烦吗?
这种事情,只要粗粗地一回首便可得出答案来。
……啊,怎会如此。
一直以来都在践行以这生来的力量尽可能地帮助他人的他,莫非是为了弥补自己也不曾知晓的落差心理吗,在他们的关系中成了一味索取的那方。
只顾着自己,就那么自怨自艾下去不是夏油杰的风格,或许他的内心还会继续批判自己,因罹患道德洁癖而乐此不疲地使自己痛苦,但是他在行动上绝不会因此松懈地怠慢。
不管——她需不需要他,他都是一定要帮助她的。
没关系,因为他更为强大,所以她不拒绝比较好。这样对谁都好。
但是,该如何是好,究竟做什么,要使用何种的方式,要经过何等的试炼,要被怎么样的障碍磨砺,才能将她从这个污浊的世界上拯救出来啊。
像以前一样大隐隐于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