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说实话,这有些涉及到家入硝子的知识盲区了。
虽然她勉强能算是一个医生,而且干的是需要出生入死的活计……但是每次同期受伤的时候,她都负责幸灾乐祸或者送一些使用的医疗物品,正儿八经的慰问物品,就……
但是佛典……总不会又什么大问题的吧!
家入硝子的眼神茫然了一瞬,立马拍腿肯定:“当然完全没问题!不过其实不送花、送些水果也可以。”
——虽说按照五条悟的独占欲,多半那些水果都会进他的肚子而不是病人的就是了。
光从心意不被辜负这点来看,说不定还不如送花呢。
“所以,是佛典里提及的什么花?”
家入硝子也不想回去面对高层的盘问,干脆待在走廊里陪后辈杀时间。
“……是吉利的花。”
“唔?就这个,真是不符合七海你的个性呢。一般来说,你在提出来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了答案吧?这么游移不定的,真不像你啊。能再详细一点吗。”
“在典籍里,有着‘见此花者,恶自去除’的寓意。是一种天降的吉兆。”
金发的少年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五官的线条擅自地柔和了,“……花语很悲伤。但是和他人赋予的意义无关,对我来说——”
“是荼蘼花吧。佛典中也说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是一种天降的吉兆。啊,刚好,学校里就有种荼蘼,夏季的末尾还有开着的呢,七海,你可以……七海?”
家入硝子迟疑地叫停了,“你——没事吧。”
“嗯?前辈,怎么了?”
“你……哭了啊。”
“……什么?”
七海建人迷惘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伸手,食指的指节在脸颊上擦了一下,上面有着晶莹的水痕,正如窗外累积了一定量的露水压弯了不堪承负的枝叶,而在过载的叶片上留下了湿痕一般。
但是等时间再过去一些、太阳光再炽盛一点的时候,晨露与植株眷恋不舍的最后的证明,就会被蒸发的无影无踪吧。
“……啊、”
嘴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七海建人表情冷静岑寂,但是他的泪腺就像背叛了他一般,不断任由意义不明的生理性盐水扑簌簌地下滑,“啊——”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也不响亮,无端的却像临终野兽凄厉而又不甘的低嚎。
“……我——”
他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只觉得胸腔里,风来去自如地呼啸来往,只因那里是个空洞。
“七海——!”
家入硝子扶住了倚着墙壁往下滑的七海建人,脸上也丢失了散漫的表情,“是我的反转术式——”
“不对——不是这样的……家入前辈,”
七海建人表情笔直着僵硬的,眼白弥漫着困惑的血丝,他几乎要将五指陷入血肉,掐住心脏,“有哪里……有哪里不对啊……!”
五条悟问:“有哪里不对?什么不对?”
病人用沙哑暗哑的声音叙说:“从梦中醒来的时候……”
……从梦中醒来时,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清晰可见。但在一分钟之内,这些场景就会一点点湮灭。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很难像记正常的经历那样记住梦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记忆里消失,不留痕迹。
这是每天都在发生的记忆擦除,每个人的记忆都在那一刻失效,但每个人都不介意。
人们不但忘记了梦,人们还忘记了忘记。
“是吗?我倒觉得这很正常,”
家入硝子松了口气,“人类刚出生的时候连知性都不完全,甚至两岁之后基本上会把人生头两年的一切忘得记得像洗刷记忆一样。”
“记忆让瞬间化为永恒,但遗忘有利于身心健康哦?”
五条悟说。
是这样吗?不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