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土匪二字,云檀脸上瞬间凝重起来,他将周挽之按在马车座椅上,“你坐在这,千万不要出来。”
周挽之当然知道,她也没有这个胆子出去添乱。她点点头,担忧地对云檀道:“你千万要当心,我在这等你回来。”
云檀说完足尖一勾,一把直刀迅速飞入他手中,从他拿刀到闪身出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周挽之则拿起先前郑镖头给的刀抱在怀里,恐慌随着门外刀兵相接之声萦绕在周挽之的心头,
马车外的打斗声更加急促起来,刀刃破空声利落,打斗声像是骤然开了二倍速,周挽之悄悄透过马车帘一条缝朝外看。
只见郑镖头和云檀背靠背战在了一处,郑镖头一招转刀切下土匪的手,云檀错身将刀刃送进朝着马车摸来的土匪的颈脖,刀锋撕开土匪颈上的皮肉,喷溅的血一滴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周挽之的眼睑上。
温热的,带着浓郁的腥味。
周挽之看见了宁泽此刻的眼神,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吞圆滑没有半点干系。
那是一头正在狩猎的狼。
奇怪的是周挽之并没有对这样的他感到害怕,因为这样的眼神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王二麻子面前维护她,一次是为了在土匪围攻下保护她。
很不错,周挽之想,回去以后给宁泽涨工资。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靠近马车的山匪被云檀杀得过于利落紧张,还是山匪们逐渐意识到云檀和郑镖头是两块铁板。
竟然径直冲着周挽之所在的马车而来!
周挽之迅速向后躲去,拔出手中郑镖头给的那把刀,刀光一现,映出一张带着横肉还有长条疤痕的脸。
疤痕贯穿左眼的鼻梁,一直到右脸下方,周挽之发现,他的左眼灰蒙一片。
也就是说他左边的视野是没有的。
那人看到穿着男装的周挽之,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土匪手中的刀乃是环首刀,刀上还饮着血,周挽之手上的刀同他一比,窄小了不少,但即使这样的刀握在周挽之手里,她还是会觉得重。
太弱了,但是她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弱。
周挽之死死攥着手里的刀,已经退无可退,发颤的刀口指着那个高壮的山匪。
她不敢有动作,因为显然她持刀的威胁在山匪眼中微乎其微,这是个亡命徒,而自己不过是和平年代穿越过来的普通女性。
能赢才有鬼。
但是为什么不试试呢,承认自己弱和自己真的弱是两码事。
周挽之看向一旁的棋子和滚烫的茶水,忽然起了心思。
这时土匪终于开口了,他笑得淫邪:“我说他们为什么把老子们往外引,原来这车上藏了个娘们。”
果然,虽然她女扮男装极其用心,但现实到底不是电视剧,这种浸淫江湖多年的土匪当然看得出来,周挽之没有说话,她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是想抓我威胁外面的人吗。”周挽之一边侧耳倾听马车外的打斗声,一边朝着棋盘处挪过去,却并没有放下刀,“我可以跟你走,你能不能放这些人,我家是开矿的,你抓了我可以问我爹要钱。”
见周挽之的害怕不似作假,土匪的戒心也放下了大半,这样家里有钱盼着能赎自己回去的大小姐他可见多了。
但是拿到钱放不放人那可是他们说了算,土匪听完周挽之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轻佻一笑:“好啊。”
周挽之点头,装作一时不察打翻棋子,哗啦啦响成一片,周挽之估计已经有人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山匪此刻也勃然大怒,但周挽之没有停手,甚至没有被他吓住,周挽之拿起茶杯中滚烫的热茶,直接朝山匪的右眼泼去。
山匪的嘶哑尖叫,持刀的右手在车厢内疯狂劈砍,周挽之此时却已经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躲到了左侧,说时迟那时快,她手中长刀发狠朝山匪左边颈脖扎下,而踩到沾水棋子的山匪不慎打滑,身子一偏便朝着周挽之的刀刃摔下来。
“噗嗤”一声,血肉被刀刃扎透的声音传入周挽之的耳朵,周挽之猛地将刀拔出,血液没了刀刃的阻隔喷涌如泉,飞溅上周挽之的衣领和脸颊。
沉重的尸体压在周挽之身上,她费力将尸首从身上推下,手腕扭伤红肿,但她根本顾不上,只能喘着粗气干呕。
车帘此时被人猛地掀开,周挽之条件反射地再次拿起刀指向来人。
来人虽然半张脸浴血,但他生得剑眉朗目,纵使染血,也不减风采,反而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是宁泽。
周挽之手中攥出冷汗的刀柄一下松开,不知是谁先动作,反应过来时,周挽之已经被搂在了怀里。
云檀看似瘦弱,臂膀却宽厚有力,他按着周挽之的肩膀上下打量,眼里的后怕是真情流露:“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周挽之摇摇头,“能保护我一辈子的只有我自己,别人靠不住,这回要是死了,也是我命里有这一劫,你不必自责。”
云檀低下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开口。
似乎察觉到话题太过沉重,周挽之顾左右而言他,“外边如何?郑镖头他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