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檀就慢慢的抬起了头。
先要哭。
睐姨娘会哭。但睐姨娘哭的时候,父亲总是会借口直接走人,可胡姨娘和三姐姐哭,父亲就不会走,反而会很怜惜。
这是为什么呢?
折檀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现在想想,却是有迹可循的。
睐姨娘哭的时候,总是干哭,是毫无缘由的哭,可是胡姨娘总会絮絮叨叨,说自己很可怜。折檀还记得有一回,明明嫡母给姐妹们都送了绢花,可胡姨娘就能哭的父亲觉得三姐姐的绢花是最好不好的,又在从诗会回来的时候,专门给三姐姐买了一朵她喜欢的。
还有一回,三姐姐骂了她小哑巴,回过头,却说她不尊重姐姐,她好心跟自己说话,自己却不回答。
林林总总,折檀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再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
她就迟疑的学着胡姨娘的哭,三姐姐的嘴,眼泪珠子和嘴巴同时动起来。
“三姐姐……坏!”,她抹了抹眼泪,“她跟女儿说,说看不得二姐姐有好夫婿,想要坏了二姐姐的好事,父亲,女儿,女儿没办法,才砸她的。”
其实折果没有,她就是存了这心思,也不敢直接说这话。
说完就低头,很是懊恼:到底是才做坏姑娘,还是不娴熟,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但在折墨看来,小女儿一向都是胆儿小,长这么大,从来没说过谎话,也从来没告过状,如今这般,定然是被逼狠了,说的也肯定是真话。
他面色就严肃起来,转头道:“阿果,你说这话了吗?”
折果连忙摇头,“父亲,你别听她胡说!”
一回生二回熟,折檀想了想,十分严谨的顺了顺逻辑,“你之前说的,你之前说,你姨娘得宠,以后要什么有什么,但你不仅要你的那份,还要我和二姐姐的那份,不管是什么,你都要,即便将来二姐姐有了夫婿,你也要搅黄了。”
折果没说过这话!但她随之一顿……她虽然没说过这些话,但是却说过和这话差不多的,但那都是话赶话,根本算不得数的。
她这一顿,折墨就觉得折檀说的没错了,折果应该是说过这些话的,再加上今天妻子说,阿果穿的张扬,打扮精致,阿棋说阿果出言挑衅,十分轻狂,就是阿丘,也支支吾吾的说
是阿果说错话在先,所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小可怜阿檀为了保护姐姐,竟然敢朝阿果砸糕点了。
折墨……折墨只觉得心里突然涌动起一股灵感,没错,文人嘛,灵感总是一瞬间,要是不记下来就没了,他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喊人:“笔墨纸砚伺候!”
正准备继续哭的折檀:“……”
正准备继续闹的折果:“……”
就是知道此刻自己不该说话,该让父亲先心疼折檀的折枝,也不由得愣了神,出声道:“……父亲?”
只有乐氏神情淡定,道:“老爷既然有了诗,就直接念出来吧。”
折墨着急的很,想想也是,立马将脑海里成形的诗句念了出来,因为用词有些深奥,折檀没听懂,但是大概也能知道意思是:软弱无助的她被姐姐欺负,终于忍不住了还击,却还要被倒打一耙,何其可怜。
她听明白了,折果也听明白了,她都顾不得什么辩解了,哭道:“父亲,在你心里,难道女儿就是这般的不堪吗!”
这诗句简直将她说成了恶棍。
折墨便解释道:“只是情之所至,诗兴而已,一种比喻罢了,算不得数,不是说你,不是说你。”
他也知道,要是这首诗流传出去,三女儿是别想嫁人了,于是勒令众人不得外传,但折墨却知道,因为这首诗,三姐姐短时间内是不敢再作妖了。
她要是再敢欺负她,她就念这首诗,将这首诗传出去!
不过,今天这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父亲觉得自己犯了错,又觉得只是姐妹间斗嘴,便都说了几句,各自散了去,折檀走的时候,还听见幻听说:
——阿檀今天做的很好。
折檀抿唇笑了。
她也觉得自己进步了。
做个坏姑娘,可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