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教过一个词“慎独克己”,沈问秋与陆庸相处越久,就越认为,这词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
高一下学期时,有一回,班上有个同学的东西找不到了。
有人说:“该不会是被陆庸当成废品捡走了吧?他不是整天在捡东西?”
陆庸是会将垃圾桶里可回收的瓶罐和纸张分出来,班上同学以为他是收集好自己带回去。其实不是。沈问秋知道真相,他们以前见过一个住附近的老太太翻垃圾桶,陆庸每天收拾过以后,会把他整理好的放在后门附近,送给那个老太太。
但这人说的不就是怀疑陆庸偷东西吗?沈问秋作为陆庸的同桌第一个急了,没好气地说:“我一直和陆庸在一起,不要乱说,你现在怎么回事?”
陆庸像是没听出言外之意,一板一眼地郑重说:“什么是可利用的垃圾,什么不是,我还是能分出来的。”
一下子把所有想看笑话的人都梗回去了。幸好他身得高大,等闲别人也欺负不了他。
陆庸就是这样,正直,正直到让人为他担忧的地步。
他就像是一根牢固的钢柱,即使是万斤重石,也能毫不动摇地撑起来。
想着想着,沈问秋轻笑了两声,笑他自己。
他曾经还整日为陆庸的性格操心,担心他走上社会以后怎么办?都是他杞人忧天。陆庸已经成功长成可靠大人,而他像是没长大一样,没有能力,也没有未来。
他想,如果换成是陆庸在他的位置上,一定不会坠落到他今日这副田地。
陆庸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沈问秋闭上眼睛,说,“我睡一会儿。”
陆庸说:“好,到了服务站我再叫你起来。”
沈问秋现在多梦,只要一闭上眼睡,就会做梦,多是噩梦,有时一次做好几场噩梦,但自住进陆庸家以后,没在做噩梦,而是雪泥鸿爪地陆陆续续做少年时的回忆梦。
梦里都是好时光,快乐片刻,醒来回到现实,却倍加叫人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回家给爸爸扫墓的事情,他在颠簸的车后座上梦见了爸爸。
……
妈妈是在他初二那年车祸去世的。
他当时正在跟同学打篮球,突然接到电话,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擦汗,急匆匆地跑到医院,跟爸爸一起在急救室外熬了五个小时,救下一口气,但在icu住了三天之后,还是走了。
医生跟他们说这坏消息。
话音还没落下,他先哭崩了。
爸爸抱了下他的肩膀,沈问秋泪眼模糊地抬头看了下爸爸,爸爸脸色苍白,却没有落泪,只是如丢了魂,过了半分钟,才礼貌地对医生说:“谢谢您,辛苦了。”
爸爸说话说得干巴巴的,整个人都傻愣愣的,才说完的话就像是忘掉了,又重复说:“辛苦了。”
沈问秋抽泣着说:“爸爸。”
爸爸牵住他的手,迟钝地缓声问医生:“那……那我现在可以带我妻子回家了吗?”
爸爸对他说:“小咩,我们回家。”
……
他们在服务区吃了顿午饭,继续赶路。
沈问秋睡醒了,不睡了。
快进城区时,陆庸问:“你还没有你回去要在哪落脚,我好改导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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