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边,楚宁心口一紧,忙将手臂从萧恪之的掌中用力抽出,侧身从他身边离开,低着头往萧煜的方向行去。
柔软的绸缎已被压出褶皱,她这才发现他方才用了极大的力气,令她整条胳膊都微微发涨。
萧煜阴沉着脸将她一把扯到身后,冲萧恪之冷笑道:“时候不早,侄儿先行一步,请王叔自便。”
说着,不等萧恪之回应,径直转身离开。
楚宁见状便知他动怒了,不敢逗留,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往万春殿而去。
这一路的气氛都极冷,随行的几个内侍与宫人都拼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再触怒太子。
“滚!”
才一进正殿,他便怒喝一声,将殿中的人统统赶走,在门扉被阖上前,又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瑟瑟发抖的侍女道,“将她拖出去,鞭笞二十。”
楚宁望着那个吓得瘫软在地,被人拖出去的侍女,正是方才替他脱靴被斥的那一个。
“可怜她吗?”萧煜阴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他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向被拖出去用麻布堵住口的侍女:“我本也不想为难她,可现在,我很生气。阿宁,你说,该怎么办?”
楚宁望着在眼前慢慢阖上的门扉,不由闭了闭眼。
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她忍着心口一阵一阵的冷,慢慢转过身去,对上他沉沉的目光。
“殿下,方才在后苑,我被凶兽惊吓,秦王恐我摔倒,才伸手扶了一把……”
她的话音比平日更柔软,甚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与祈求。
然而萧煜薄唇紧抿,不为所动,语气里半点温度也没有:“把衣服脱了。”
楚宁咬着唇别开脸,伸手将衣扣、系带慢慢解开。属于太子妃的厚重衣物被一件一件、一层一层剥下落在地,露出其中包裹着的修长起伏,光洁无瑕的美丽身躯。
萧煜走近,将她困在门扉前逼仄的空间里,伸出手抚上她的下颚线条。因久病体弱而微凉的指尖顺着脖颈与胸口的肌肤一路游移,最后落到方才被萧恪之握过的那一截胳膊上,带出她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阿宁,你不该让别人碰你。”
他一面查验般地抚摸她的身躯,一面凑近她耳边喃喃低语。
她没回答,只咬牙忍着不适与难堪。
这便是臣子们眼里温柔敦厚的仁义君子。他将最好的一面用来招揽朝臣,而内里偶尔压抑不住的偏执与狠戾,则暴露在她这个太子妃面前。
她始终记得一年前的那件事。
那日正是她父亲的忌日,她带着翠荷到佛寺中为父亲供奉佛灯,回来的路上,在东市逗留,路遇一蓬头垢面的小乞儿。
那乞儿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大约已饿得头昏眼花,竟在她踏下马车时,连滚带爬冲到车边抱住她的脚,祈求她赏半块饼吃。
她心软,令翠荷买了三块胡饼将他打发走了。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恰好被出外处理公务的萧煜看在眼里。
当日夜里,他一如既往地与她一同用完晚膳后,那小乞儿便被人押进去,当着她的面被堵着嘴打断了两条胳膊。
她被吓得浑身冷汗,胃中翻涌,他却握着她的手云淡风轻道:“阿宁,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到你,是个孩子也不行。”
而今日,触碰到她的人不再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乞儿,他无法冲秦王发怒,只要将怒火都发泄在那个可怜的侍女身上。
不知不觉间,二十下鞭笞已经结束,殿外再度恢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