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次最后不是闹了个鸡飞狗跳。
爱是相互的,爷爷奶奶不爱她们母女,沈绒也不怎么喜欢这老两口。
沈绒这辈子亲情淡薄,只爱沈黛,甚至已经忘记亲爹长什么德性。
爷爷生病之后,她去看过几回,和奶奶视频的时候瞧了几眼,也都是看在沈黛的面子上。
其他时间忙得很,很难想起这人来。
上回见他的时候,老头瘦得基本上就剩一层皮,形容枯槁,呼吸机根本拿不下来,医生也不建议他这个年纪再做手术,就保守治疗。
说白了,就是砸钱等死。
奶奶在重症病房陪着他一个月又一个月,累得人都脱了相,好不容易挺过一遭,老头刚有点力气就将奶奶气走了。
奶奶说走就走,爷爷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不得而知。
在去医院的路上,奶奶跟说笑话一样说起护工一天就给他换一次生理裤,屎尿都攒在那儿,就任他脏着。
难受得他每天存的那点力气都用来骂人了。
护工呢,根本不将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放在眼里,反正他收钱办事,所有人都是这么伺候的,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奶奶说到这事,是以说笑话看热闹的口吻来说的。
“老头子风光了大半辈子,末了躺在床上跟个摆件似的,还对人吆五喝六的。除了我,谁还搭理他?”
这些话沈绒不是第一次听了。
无论是带入爷爷还是奶奶,都让她恶心。
人在生命的尾声,自己病入膏肓或者是相伴一生的爱人重病的时刻,给予彼此的不是最后温暖的相处和无微不至的照顾,竟是刻意的刁难和冷嘲热讽。
沈绒无法想象,这竟是“爱情”。
如果她这一生将走到尽头,临终时最希望陪伴在侧的是谁?
沈绒透过车窗玻璃的反光,凝视着专注开车的盛明盏。
好像只要看到这个人,心里就会滋生出巨大的安全感。
她无法想象自己病入膏肓不能自理的时候,能放心将自己交托给盛明盏之外的任何人。
沈家曾经有三个女儿。
大女儿高血压,早扛就不住了,借着治病由头,被孝顺的儿子接国外安享晚年,甩下一堆的烂摊子,再也没过问。
二女儿没比老爷子好多少,小女儿更是比他们一家子走得都早。
偶尔会有些表亲、远亲来探访,其他时
间里病房内冷冷清清的。
多年前沈黛预感沈家家道中落,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
沈家如今凋零的个中原因,大家心里都有数。
沈绒推着沈黛,奶奶一块儿进病房,盛明盏走在最后。
病房门一开,正好见到爷爷一挥手,打翻了护工手里刚刚买来的稀饭。
“咣当”一声,喷了满地。
爷爷躺在被摇起一半的床上,氧气罩下的嘴都没办法自己合拢了,还在哆哆嗦嗦地使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