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先前的酒盏,此时的碎片明显就是个有了些年代的女子妆奁,外表是金雕玉琢的红木,精巧万分,一道裂纹横亘,带着些血腥气,待打开,还有些剩余的脂粉。
落后维特妮斯半步的江宁探头看了下,唇角勾起个轻巧的笑容,便伸手,随意地握住了阖上的妆奁。
天旋地转,场景随着时间线的快进而跳变,她带着维特妮斯到达的记忆,是并不被史学家们承认的,由“安史之乱”转衰后,因朱温篡位而第二次衣冠南渡后建立的南唐。
即便五代十国混战的营运还笼罩在整个版图上空,在安逸的南唐统治阶级领导下,逐渐繁华的金陵依旧拥有着近乎疯狂的娱乐活动。
不同于东晋时期文人系在身上、那种类似“楚囚对泣”的遮羞布,南唐偏安一隅已久,早已习惯了现有的生活。
从开始的野心勃勃变成了当前的只想妥善地保存自我,统治者亲笔写下的风花雪月很快带动了下手官员的竞相效仿。
连谈玄论道这样的学术讨论都不见了,有的,是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是秦楼楚馆里歌伎舞娘卖力展现着的风姿。
很快,南唐后主的一曲《玉树□□花》传遍了整个金陵,连夜间灯火通明的秦淮河、衣香鬓影的水榭楼台,都能传出女子清亮的歌喉、琵琶清幽靡丽的曲调。
不同于尚还对权力有着的动静,这个由李煜这般,全然不懂政治、不会治国的文人掌舵的政权,已经失了最基本的动力。
换句话说,这个南唐社会,这个在衣冠南渡后,由统治阶级带领着,抛弃了此前所有短暂的辉煌,忘却了最基本的家国耻辱的朝代,这个只知道阿谀奉承、只知道酒池肉林、只知道歌舞升平的国度,从根子上,就早已彻底朽烂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简单的道理,作为几千年的文明见证者,维特妮斯又如何会不懂得?
她懂得,生存至今的城市意志又如何不懂?
很难想象,当时的江宁,该是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情,看着自己的血裔一步步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的。
可惜的是,城市意志并不能触碰到实物,加之皇族的权威,就算江宁有心,强行送出提醒、示警,大概也是不被重视的存在。
想清楚事件因果、猜到了江宁心头纠葛的维特妮斯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城市意志,曲肘撞了撞她的胳膊,轻声哄道:“非你之错。”
维特妮斯从不说假话,作为封建社会中明显地位更高的那方,男子总是习惯将责任推卸到女子身上。
可事实上呢?
历史上的那些记载,不管是红颜祸水,还是狐媚惑主,哪个不是男子没能摆正自身的心态和位置?
那些被史书同情可怜、帮忙推卸责任的男子没有好下场,作为其“所有物”的女子难道就有了吗?
没有的。
可恰恰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出于弱势方的女子,被史书,被剩余的所谓知书达理、“守妇道”的女性,被所有社会上的男子联合起来,剥夺了所有可能发声的资格。
人类对本物种的异形尚且如此残忍,又何况是“非我族类”的城市意志呢?
就算是在毫不知情对方存在的情况下,都有各种风水说、龙脉说,来满足自身的私欲、名利双收,来讨好达官贵族获取庇佑或其他利益,若是真的知晓了城市意志的真实性,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团在维特妮斯怀中,江宁努力缩小身形,片刻后,她轻轻哽咽了声,伸手抓住了那个老旧的妆奁。
红木的小盒在她手中散成了细细碎碎的金光,微红着眼,江宁到底是挺直了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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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事件,两次衣冠南渡,一次定都建康(今南京),还有一次定都金陵(今南京),虽然大部分史学家承认的两次衣冠南渡更偏向于东晋和北宋,但南唐那次,实际上也够得上衣冠南渡的定义了。
所谓“楚囚对泣”的典故不过是当时的世家门阀折腾出来的障眼法罢了,中间还牵扯到了北方来的氏族大家与原先在南方的贵族的门阀之争斗(大概就是强龙与地头蛇的战争)就因为北方氏族的算计更加厉害,所以南方氏族最终败落(很难说有没有这个典故的原因,毕竟牵涉到在外的声名)
别看着东晋时期那些名士风流、谈玄论道的玩意儿,那要么就是名士清流,要么就是摆在台面上唬人用的,你见过那些读书人清谈辩论,可你见过哪个重权在握的敢真的去实践什么佛法,或者做到什么“道在无为”之类玄玄幻幻的东西?没有那么天真的。
这两章也算是个过渡吧,因为实在喜欢这段历史,也喜欢南京的复杂性,所以才擅自写下了这些,还加上了自己的见解,我看看各位的反应,如果有想看的,后续可能还会写,但如果大家都觉得无聊,那么就写这么一次,后续其他城市出场的时候,这部分内容就一笔带过了。
希望大家能给出自己的选择,以及,带病码字,今天的作者君配得上一个评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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