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点,我做什么都肯愿意。”沈澍得寸进尺地评价道。“我挂了。”姜裴没什么感情地回复他。“哎!”沈澍忙着将人拦下来,“不要!”“哥哥,”他将声音拖得长长,带了些委屈巴巴的意味,“我错了。”“你别挂电话。”“我不说话了,好不好?换哥哥来说,我这回一定不插嘴。”他用指腹很轻地摩挲着手机外壳,又低声问道,“所以,哥哥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呢?”他问出了话,却又不自禁地将手机拿得远一点,好像并不是很敢听另一端传来的答案一样。他害怕姜裴会问他。问他那个注定回答不了的问题。他更改了别墅的布置,希望姜裴发现,又希望他不要发现。他只是简单地,固执地,想要将这个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电话那端的人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许妈。”“嗯?”沈澍没有反应过来。“许妈让我打的。”姜裴很平静地解释道,“她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又顿了顿,补充道,“她炖了鱼汤。”沈澍眼中的情绪从讶异转换成惊喜,黑色的眼瞳中不由带出熠熠的神采来。他并没有拆穿姜裴拙劣的谎言,而是假装着,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对着手机许诺一样地开口道,“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嗯。”姜裴很轻地应了一声,停了停,接着道,“没有别的事。”“我挂了。”“哥哥,”沈澍忽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嗯?”他笑着,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讲道,“我好喜欢你。”“……挂了。”电话被仓促地挂断,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留下。沈澍看着黑下来的手机界面,嘴角一点一点地翘起来。你听到了,不能耍赖。陈量推门进来时,差点没被沈澍脸上的笑晃花了眼。“哟嗬,这是要结婚了还是怎么地,嘴咧成这样?”沈澍瞥了他一眼,朝着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门关好。”陈量刚刚挨上沙发,同沈澍对峙了一会儿,最后依旧败下阵来,忍气吞声地站起身来去关门。“就知道和我过不去,”陈量抱怨道,“见不得我一点好。”“嘀咕什么呢,”沈澍忙着手头的工作,头也不抬道,“大点声,听不见。”“我是说你!”陈量对着他没好气地吼,“严于待人!宽于律己!假公济私!”这是在记刚才开会时候的仇了。沈澍转了转手里的笔,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刚才那电话,谁打过来的?”陈量不明所以地答道,“一个朋友,从前一块儿喝过两次酒,怎么了?”沈澍握着自己的手机对他晃了晃,“我老婆打来的。”陈量:“……”“所以,”沈澍很带了得意地对他解释,“我可以接,你不能。”末了,又对着人补了一刀,“等你什么时候找到老婆再说吧。”陈量摔门而出时,闹出来的动静半个楼层都听得一清二楚。沈澍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也没去拦他,直到将手头一份企划案批完,才抬起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放松一下手腕。姜裴的声音似乎还残留在脑海中,时不时地就要冒出来一回。加班狂魔小沈总很惆怅地叹了口气,难得地生出几分早退的心思。晚间。沈澍借着饭后散步的由头,将姜裴带去了院子里,抵在那一面忍冬藤铺就的栅栏前,握着后者的腰,擒住下巴,没头没脑地乱亲。姜裴挣扎着将人推开,唇色艳红,眼底水色潋滟,气喘吁吁地瞪他,“又发什么疯?”沈澍看着他这幅神态,下腹好似着了火一般,一股脑地窜上去,烧得他唇舌发干,脑子都好似停了转。“哥哥,”他往前两步,带了强势地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姜裴肩头,喃喃道,“哥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还叫我回来吃晚饭。”“说了那不是我。”姜裴抬起手,抵在他手肘处推他。沈澍只当作没听到,凑到姜裴耳边,呼吸热辣辣地扑上去,烫得那一小片皮肉绯红,“以后天天打电话给我,好不好?”“哥哥,”他叫姜裴,像是哀求,又像是命令,“打给我。”黑暗里,他看不见姜裴面上的神色。也就没能发觉,怀中人异乎寻常的冷静,与听到这句话时微微颤动的长睫。欲来那天直到最后,姜裴也没有给出答复。他似乎吝于向沈澍作出任何确切的许诺,好或者不好,都不愿意开口,只肯叫人去猜。简直像是惩罚。沈澍爱他,又忍不住去恨他。恨他捉摸不定,皮下的腔子里藏了一颗看不见的心,忽上忽下,将人全副系在上头。叫沈澍脱不了身,偏偏又甘之如饴。之后的每天下午,三点左右时候,熟悉的铃声总会从沈澍手机里响起。像一场心照不宣的事项,当事两方各怀鬼胎,没人能给出准确的定义,都试探着,猜测着,殊途同归地进行下去。沈澍将电话夹在耳边,絮絮地缠着姜裴,问他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吃的什么,问院子里那株挂了骨朵儿的鸢尾今天开花了没。电话另一端,姜裴的声音很轻,吐字缓慢,带了点午觉刚睡醒的懒散。他鲜少主动说话,只在沈澍一样样的问题后吐出几个字眼当作回答,仿佛每日拨响电话的另有其人一般。有时被问得烦了,性子上来,电话便直接撂去一旁,再不肯开口。往往这时,沈澍下班就会较往日里早些,还要从街角的蛋糕店特意带回来块儿当日的点心,预备着拎回家哄人用。在这样的情形接连三回后,沈澍窝在藤椅上看姜裴吃草莓盒子,挑了挑眉,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哥哥下次想吃点心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好笨的,哥哥这样拐弯抹角,差点就要发现不了。”姜裴刚刚叉起半只草莓放进嘴里,脸颊撑得微微鼓起,听到他讲话,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待到口中的草莓全部咽下,他伸出叉子,重新叉了一块新的,神情自若道,“听不懂你说什么。”沈澍看穿他装傻,又无可救药地觉得姜裴可爱,握着他的手腕,将那只草莓送进了自己口中。姜裴眼睛微微睁大,还未来得及生气,便被他凑上来,唇贴着,交换了一个草莓味道的吻。红色的汁液在唇齿交缠中溢出,沿着白皙的下颌一路滑下,滴落在地板上映出的日光影里。于是连带着太阳都成了草莓味道。沈澍先前防备着,不想让姜裴靠近那台电话,这时却渐渐地舍不得起来。姜裴每天下午打来的电话成了他独处时间里最美妙的一段,听着另一端的声音,连玻璃幕墙外偶然停落的麻雀都显得讨人爱。许多东西大概都是这样,没有的时候惦记不来,可有了就再不舍得丢开手。好在电话本就是经过特意设置的,除了他也联系不到旁人。沈澍不放心,私下里又额外嘱咐了许妈,交代她姜裴每次打电话时,在旁边多留心些,别生出旁的变故。许妈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实在觉得沈澍有些过于谨慎了。这段时间,她眼瞧着这两人之间一日日地好起来,不似开始那般剑拔弩张,甚至渐渐地有了些过日子的意头。每日的电话里虽不知说了什么,可裴先生挂断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想来感情都是相处来的,待得久了,总有拨云见日的时候。可沈澍既然交代了,搁电话的柜子紧挨着厨房门口,每日姜裴打电话时,她在厨房那头就也捎带着分出几分心神,注意着动静。大约是电话哪里出了毛病,连着这两日里,姜裴拨电话时,第一遍似乎都未拨通。“估摸是电话时间久了,或者这房子里信号不大好,”许妈瞧见了,从厨房里出来,朝姜裴道,“裴先生不着急的,等先生回来,叫人来修一修。”“或者停一会儿,再拨一下,兴许就好了呀。”姜裴点了点头,过了会儿,重新拿起话筒,按键,这次果然通了。许妈见着他打通了电话,微微笑着,转身又进了厨房里。姜裴随意同电话那端应了几句,如往常一般挂断,一步步地往楼上走。积年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待转过了拐角,确定再无人能看见后,他才猛地松开了攥紧的手掌。掌心湿漉漉的,一层黏腻的汗。秦衾刚刚从检查室出来,绷得久了,腰有些酸,只好抬起手撑着。月份渐渐地大起来,将手贴在小腹上,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弧度。方雯在候客室里等着,瞧见了忙上前扶着她坐下。“医生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