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门外的哭声愈来愈强了,那沙哑而撕心裂肺的音调几乎有些听不出来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冉航有些害怕。他忍不住冲过去打开了门。刺眼的灯光下,他看到男人扭着他母亲的胳膊,将人摁在地上打。冉航的眼瞳颤了颤,他下意识地喊了声“妈妈。”男人扭打的动作一滞,转头用一种凶恶的眼神看向他。冉文茵冲过来将他抱住,她的嗓音还透着哭腔,“进屋去,妈妈没事,你快进屋去。”趁着男人发愣的间隙,冉文茵抱着他躲进了隔间。望着冉文茵着急忙慌反锁房门的动作,冉航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我们不能离开他吗?我们走远一点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被他打了。”屋内的气氛沉默了一瞬。冉文茵将他抱进怀里,抱得那么紧,紧到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将压在母亲双肩上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的重担,她流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这是冉航记事以来,家里经常发生的一幕。其实每次被打后,冉文茵也经常会带他去一个办公室一样的地方,每次去她手中都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她将手上胳膊上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在冉航的记忆中,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总是在摇头。对方摇完头后,冉文茵只好垂头丧气地带着他离开。日子就这样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天一天地过去,直到那一天赵向文喝醉酒后拿起了地上的碎酒瓶。冉航下意识地挡在了冉文茵身前。酒瓶砸下来的时候冉航其实没有感觉到多疼,那一瞬他整个人其实是有些蒙的。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下一秒一向逆来顺受的冉文茵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她挡在自己身前,说要和赵向文拼了,冉文茵和赵向文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对于oga来说匹配度越高的alpha,那种天生的等级压制越是刻在血脉中无法撼动,只要他们的另一半释放出自己的alpha信息素,他们就只能生理性地服软,完全无法反抗。那也是冉航自记事以来,早晨八点左右。霍斯铭打着领带从卧室中出来,走向客厅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厨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自己住的时候很少会用厨房,除了冰箱和一些电器以外那地方几乎就是个摆设,一年四季完全闻不到烟火气。而此刻,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青年穿着一身居家服、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他正在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到滤器中。在听闻身后传来响动的瞬间,冉航转过头抿了下唇角,“霍先生起来了?”“嗯。”霍斯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一丝不苟地将领结系好,目光落在冉航娴熟的动作上。他家里有一台全自动的和一台半自动的咖啡机,半自动的那台流程比较繁琐,需要磨粉、布粉,而且一点操作上的偏差就有可能会影响最后成品的口感,霍斯铭就从来没动过那台机器。但冉航却对那台机器特别熟悉,他做出来的咖啡和自己做的在口感上有一种微妙的差异,而且不比外面买的差。所以霍斯铭认为有时候早上留下喝杯咖啡……顺带吃个早饭。似乎也还行。就在他思索的间隙,冉航将做好的咖啡放到了杯垫上,“小心烫。”说着他抬眸看向霍斯铭,“霍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霍斯铭拿杯子的动作一顿,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嗯”,但突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个应酬要去,便改口道:“……不清楚。”不可否认的是冉航做饭的水平确实很不错,即便霍斯铭不是那种对美食有太大追求的人,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开始隔三差五地回家吃饭,冉航冲他笑了一下,“那我下午再问你吧。”晨曦的暖光落在青年舒展带笑的眉眼上,霍斯铭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看到冉航笑的一瞬间,他没来由地觉得晚上的酒局有些烦了。奇怪。……目送霍斯铭去上班后,冉航收拾了一下,他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医院看下冉安他们,当然已经提前和楚源报备过了。他基本每个周一和周三的上午都会去医院,楚源也基本熟悉了他的出门规律,所以冉航现在出门就比较简单,只要和对方说一声就行。虽然每次坐上对方安排司机来接送的车,冉航还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仿佛他是被押送的劳改犯。上午的医院人很多,冉航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顶楼的住院部。刚和霍斯铭签订合约的时候,他也担心过“医学实验征集志愿者”这件事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冉文茵或许会怀疑,但陆向天忽悠人的能力比他想象得要出色,如果不是冉航知道事情的原委,对方带着他的医疗团队和自己这么一忽悠,他多半也要信了,再加上陆向天还自带“oga之友”的buff,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姨婶婶,所以冉文茵还真没怀疑过他。到是冉航这,冉文茵有好几次觉得他行踪怪怪的,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冉航只好吱吱吾吾地说自己在打工。冉文茵再往下问,他就不说了,他怕说多了露馅。今天到了医院顶楼后,冉航先去了躺洗手间,他仔细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反复确认信息素阻隔剂完全将身上残留的味道遮去后才从里面走出来。和霍斯铭住在一块后几乎每天都会沾上对方的信息素……檀香木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一想到这事,冉航的脸又有些红。他用冷水洗了把,确认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后才往冉安的病房走去。冉安现在住的病房是单人间,很宽敞,旁边还能一张陪护的床。冉航进去的时候,她正靠着床头安静地看书。“哥。”一见到冉航,她当即兴奋地放下书。冉航笑了一下,“这么用功?”“以前在学校都没见你这么用功。”冉安努了努嘴,“我现在好想回去读书啊……我再也不说学校不好了,我宁愿天天早上六点起床,也不想每天再躺在这里吃药了。”气氛沉默了一瞬,冉航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柜子上,“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回去了……六点起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天天订十个闹钟最后一个都……”“谁订十个闹钟了?”冉安不满地打断他,言语间,她转头看向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的冉航,忽然问道:“哥,你脖子怎么回事?”冉航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脖子,“什、什么?”冉安指指后颈靠近领口的位置,“就这……”“一块红的。”冉航神情一滞,迟钝的思绪逐渐回忆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耳朵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猛地偏过头,“应该……是蚊子咬的。”“是嘛?”冉安看他这副反应就觉得有鬼,她挑了下眉,“你最近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啊?”冉航:“哪里……奇怪?”冉安伸手托着下巴,她抿起唇角,“你这样说话就很奇怪啊,而且你为什么最近每次来医院都喷那么多信息素阻隔剂啊,味道冲死了,你以前都不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