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发现容成真的是外公嘴里那种心术不正的人时,她已经怀我到第七个月,没办法打掉了。或许是一时迷茫的原因,她怀着绝望生下我,让我姓容,时刻都提醒自己的错误。”容磊的声音散在风里,林故若把他搂得更紧。
明明是容磊在说伤心事,他面无表情,林故若倒是有氤氲雾气始终弥散在眸里,她在替容磊觉得委屈,又很心疼。
林故若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去亲他的唇角,抱他抱得再紧点儿,给他挡挡晚风而已。
容磊哭笑不得的去摸小狐狸的脑袋,“其实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我只是没有在成长里得到足够分量的父爱和母爱而已,外公认我、家里有钱,过得不算差的。而且你看我这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可怜人的样子吧。”
“哦……”林故若拉长声线,“那并不妨碍我心疼我老公啊。”
容磊挑眉稍,捏她的脸颊,要求道,“再喊一声。”
“老公。”林故若乖巧喊,又软音叫,“哥哥?”
容磊眸底晦暗不明,低声说,“除非你不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了,否则你暂时别喊了。”
林故若会意,没有在继续撩拨,她想听完这个漫长的故事。
想知道容磊怎么长大,想扫清心头那些困惑与不解,要弄明白隐瞒与期盼。
可以没有任何解释,得不到解答也能够继续相爱,挽手走至白头。
但谁又能不喜欢无瑕疵的爱呢?
“那你讲嘛。”林故若撒娇。
“我五岁时候看古装电视剧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于是把四五个椅子隔着放开,拿着桃木剑披着浴巾跳椅子练轻功,被我妈发现后狠狠的打了我一顿,当时特别生气,后来想想,是我不对多一点儿……十二三岁开始年初中,叛逆之极,奇迹般地开始和我妈关系有所好转,不知道是我长大了,还是我妈其实同是叛逆少女,她很能理解我出格的行为点。”
容磊讲了许多许多,他把记忆里那些深刻的点全部翻出来,好的坏的,统统说给林故若听。
在林故若的认知范围里面,“给你看看我曾经是怎么样过活。”是比“我爱你”更情谊深重的表达方式。
对着另一个人详尽的叙述自己未与之经历的前半生,是只有深爱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回头,我也把我自己的小时候讲给你听吧。”林故若从毛茸茸的围巾下面伸手臂,去够旁边小桌上醒好的酒。
她倒了杯,自己喝掉一半,另一半喂给容磊,“找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我说给你听。”
容磊抿了两小口,葡萄酒的度数不太高,果香味浓郁,入喉甘甜缓解了嗓子火烧似得涩。
“再后来我就十四岁了,这段你是听徐二讲过的,她说故事我放心,百分百客观,不会落掉任何细节。”容磊目光放远,淡淡讲,“其实对于那年的我来说,这是件很小的事。”
林故若当然是听过的,少年容磊温柔善良,去不计回报的帮助个贫困的男孩子,主席台上被便宜“大哥”和少年算计的鬼故事。
徐二的言犹在耳,“容磊十四岁那年发生过许多许多的事情,多到甚至连这件事都只能算是小事。他的母亲在那年心血管疾病突发意外离世,后来两三年里他性格有变,不再交新朋友,只和固定的人,比如我哥之类的联系和玩。我们曾经私下讨论许多次过,最终得出准确的结论,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容磊的交到得第一个人新朋友,是你,若若。”
除却生死外,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故若从前没有追问过,因为在这个时间节点,容磊的母亲离开了。
她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不止于此,同样容磊眼睫半拢,有片刻沉默。
他不讲,林故若不催。
约莫两分钟后,容磊艰难的开口,表情凝重之极,林故若听见他说,“那天是我十四岁生日的第二天,我妈为了我去容家找人要个说法,她是在容家出事离开的。她说晚上回家给我炖鱼汤,其实她也就只会做这个,别的都不行。”
“对外的说法和警方认定都是过度激动突发心梗意外,可她的习惯我知道,随身带药,偏偏那天没有带。家里的药瓶份额固定,我数过,一口气少了三十多颗,我妈不会是意外离世的,我不相信这个说法。”
“那时候没有足够的证据,几次尸检结果一致,但我就是不信,我把这些告诉我外公,我外公要我自己努力找到真相。所以后来很多很多年里,我都在摸索着前进,去寻找可能是我幻想里、根本不存在的证据。”
“从我妈离开那个瞬间,我的人生就被钉死在那天,我中学时代就开始跟外公学金融知识,后来竞赛、读商科、出国读硕士、再回国,风投行业累积人脉,转去投行这些等等,都是为了查到容成在上市过程中的披露和证据。”
容磊自嘲的笑了声,“路是设计好的,我在按部就班的朝着真相走。唯一的误差就是我遇到了你,那年春日暴雨,殡仪馆门口,你的光落在我身上,我不想放,我这辈子最最最最最特么的爱你了。”
“容成有皇位要继承,便宜儿子死了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为了调查我妈的死因,有几年我假意和他来往。你听到我说玩玩而已的时候,真的只是虚与委蛇的敷衍了事,我没想过你会知道,更没想过和你玩玩。”
“我知道你出国选斯坦福的原因,是为我。不是我不想留下陪你,是我根本不能留。本科时我偷进机密房间拷贝文件,撞到了同样来拷东西的易轻尘,一拍即合,已经查到了些容成欺诈上市的事情,他是犯了罪的,我必须要回来了结这些。”
林故若长嘘气,她不在讲话,把头枕在容磊的肩膀上,安静的聆听。
“还有开小号那事儿,就是我鬼迷心窍,我不知道你听过玩玩而已,连我自己都忘记了随口拿来敷衍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感觉我不够爱你,想做得更好些,才会伙同张奶奶和张甜橙做这件事。”容磊闷声抱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故若抵着他的肩轻轻晃头,哽咽答,“没关系,我早就原谅你了,不然怎么办啊,还真能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