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吃不了几口,于是多数都归于林故若和容磊的五脏庙。
店面平平无奇,因为多是明厨能看到操作的方法,卫生条件就还算中规中矩。
可能在各类点评软件上都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但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从老小区、到花园、再到小吃街,最远的地方是离小区三站公交的花鸟鱼市场。
这些地方就构成了橙子的全部回忆和眷恋。
林故若在每处给橙子拍照,她或微笑、或比心,偶尔摆新学来的poss做鬼脸。
容磊时常挑衅,惹得林故若拍打他,他们像是最最最寻常的一家人。
于人间烟火之中,嬉笑怒骂,爱恨嗔痴。
窗户映着模糊的灯光,容磊在狭窄的厨房里煮宵夜的泡面,林故若贴过来探头往锅里一瞥,指导道,“你再往里面加点儿小米辣嘛。”
“那你别抱怨宵夜对皮肤不好啊。”容磊利落的把小米辣切碎,用刀推起扔进锅里。
林故若眸光流转,“我几时抱怨了。”
她弯腰去橱柜里拿碗筷,叮铃咣铛的,抬头就撞到容磊,两个人对视忽然笑了起来。
橙子搂着她的熊,努力睁大眼睛,声音很轻很轻的讲,“我吃饱了,有点儿困,午安啊若若阿磊。”
“午安啊橙子。”林故若笑盈盈的回,没有人看到她的手塞进长裙口袋里,拇指指甲将食指指腹掐得生疼。
老小区的绿化是新小区怎么都比不来的,肆意生长了数十年的树木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
橙子安静的睡着了,在她从小居住的卧室里,抱着她最心爱的熊宝宝,带着笑容坠入甜美梦境。
没有感觉到痛,她长眠于此处,再另一个世界里有人等着她团聚。
林故若和容磊坐在楼下斑驳的长椅上,她把头靠在容磊宽阔肩头,身后是棵高大的枫叶树,绿红黄经由过多少轮,快长到三楼的高度。
秋风疾过,一片枫叶从半空中旋转飞下,落在林故若的手背上。
枫叶红黄相间,脉络清晰,带着秋天独有的色彩,林故若把它拿起凑到眼前端详,无语泪千行。
容磊紧抿薄唇,拥着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安抚。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
亲人离去后,大家往往连即时悲伤的时间都很有限,要走流程的事情太多,来不及伏案痛哭三天三夜。
橙子的档案还在安宁医院,火化也是需要走国家监管流程的,按照南平的习俗,这个岁数的小孩子离开是不可以办葬礼的。
以上无论任何一件事都轮不到林故若和容磊越俎代庖插手。
但他们要做的依然有许多许多,给橙子换她自己挑选的,带过来的裙子,原本是打算明天穿的。
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阳台鱼缸里的花移出来搬走,种到陆家的后山里去。
送离人的步骤,林故若和容磊都很熟稔,他们都曾送别自己的母亲。
只是橙子要快得多,第二天清晨六点,细雨茫茫,容磊撑伞立在门外,有工作人员跑出来把骨灰盒双手交递到林故若手里。
卡通的,小熊模样,和橙子最喜欢的熊宝宝有八分相似。
林故若拿在手里,举轻若重,她习惯性地低下头把脸贴上去,像是从前无数次弯下腰和橙子贴脸那样。
雨丝把这个世界变得模糊起来,容磊一袭黑衣敞开怀把她和橙子拥入温暖的怀抱里。
公主房的陈设保持着橙子离开那天的模样,那只她宝贝的熊宝宝躺在圆床上,小杯子盖好。
床头相框里是四人一熊的蜡笔画,墙壁上裱了海上日出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