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珈仰头,任由天上雨滴落到脸上,入眼眶再落下来,仿佛是泪痕。
下雨了。
她也要死了。
早该百年之前,随神宫死去,却苟活到了现在。恍恍惚惚苏醒在一个山洞内,再艰难独行到了陵光,却还是没有办法,入皇宫看那高耸浮屠塔一眼。
璇珈靠着墙壁,长发包裹住身躯,颤抖地伸出手,把横插胸口上刀拔了出来。
噗嗤,鲜血涌出一刻,她手指无力,让刀落到了地上。
风卷着雨滴打湿手背,带动早就腐朽肺腑剧烈疼痛。
她要死了,可是内心却没有悲恸没有难过,有只是遗憾。
鲛人一族只有死在冢上才有转世来生,死在红尘人世,那就是魂飞魄散。
她只是遗憾,没能再看一眼荒冢上灵薇花海。
璇珈手指染着血,一点一点在地上,似乎是在画什么东西。
画到最后,一股奇异冷香让她动作一顿,紧接着整个人僵硬原地。
死都不曾露出过一丝迷茫脸,缓缓抬起头。
哪怕看不见,也能凭直觉望向一个地方。她张嘴,先吐出一口血,沙哑出声:“……您……”
楼观雪并没有靠近她,他厌恶鲜血,嫌弃肮脏,手拿骨笛带着面具,冷冷于门扉处观看她死亡。
璇珈全身上下手指牙齿都在颤抖,是欣喜若狂,是诚惶诚恐,是死前最后虔诚皈依。
她不顾横流鲜血,跪在地上,嘴唇颤抖。
不过她开口前,楼观雪已经讥讽一笑,直接道:“不用跪我,我不是你想人,也不打算成为牠。”
他声音冰冷凉薄,跟深冬雪一般。
璇珈却没有因此露出一点难过,她只是恍惚地,犹如梦中,喃喃:“我这是在做梦吗,梦中还能再见到您。”
楼观雪往前一步,眼里是戏谑。
璇珈察觉他靠近,呼吸都紧张起来,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哪怕思维因为痛苦恍惚,神志不清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是在自己梦里也依旧束手束脚,像个稚子。
楼观雪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平静陈述:“你快死了。”
璇珈跪在地上,声音极轻问道:“是因为我要死了,您才过来吗。”
楼观雪淡淡“嗯”了一声:“我来拿一样东西。”
璇珈笑起来,漆黑眼眶中淌下一行血泪来,说:“我灵魂都是您,您想要什么当然都可以。”
楼观雪面无表情,并没有被这种献祭般虔诚所打动,眼眸深处只有森寒冰冷。
泛着血光骨笛,抵在璇珈眉心处。
一股白光缓缓抽离灵魂,被骨笛吸收。
璇珈嘴中全是血味道,血肉崩析、灵魂粉碎,跪在这人面前,她开始失魂落魄般喃喃。
“对不起,当年是我们错,害您神骨被抽,神宫坍塌。”
“是珠玑心怀不轨,引狼入室……但是我劝不住她,我劝不住她。”
她迷茫又困苦,仓惶地笑起来:“百年之前劝不住她,百年之后也劝不住……”
“我见到了一个被她下蛊孩子,天生剑骨,就在陵光城内。我想救那个孩子,但是我也救不了。”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