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庭,剑坊外人称九爷,一口飞剑“红尘薄”曾经斩杀过泰山巨松树顶的飞燕,是公认的第一流剑修。传闻中,他早年从一名帮会宗师的遗产中,得到了有别于剑坊正法的炼剑法门,比同门们更早一步地跻身了玄阶巅峰。黄千乐知道,这传闻是真的。如今,温千庭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笑容狡狯得教人厌恶。但他的身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使得黄千乐不敢有半刻放松警惕。出鞘利剑这种说法,其实在剑坊内显得有点奇怪。剑坊众人的飞剑原本就无鞘,准确地形容的话,温千庭此刻等同飞剑悬空,已然摆出了准备架式。这也是黄千乐带着庄千柔同来的原因,同为剑坊真传,不代表这个长年混迹在外的师弟值得信任。然而此刻,他最有可能对自己有用。“老九,同门之间如此待客合适吗?”温千庭笑道:“同门之间在背后嚼人舌根,又合不合适?”“不过,两位与我暂时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也不愿使得大家在合作前便结下心结。”他抬起一手,不消片刻,原本围绕着此地的紧逼气息渐渐地退去了。黄千乐哼了一声:“堂堂玄阶剑修,同门之间相见竟然要出动大批手下环占在旁,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而且这种程度的家伙再多,在我的飞剑跟前不也是一割便倒的野草?”温千庭嘿的一笑:“或许如此。”“但是他们的存在,能够让你始终分出一分心神,没法完全集中在我身上。”“只要你露出一刹空隙,我的红尘薄就可长驱直进……当然,我只是假设咱们相互为敌的情况。”他扬起一手:“到屋内谈?”温千庭的住处,是坊市内最是华丽的一座大宅,宅内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甲士。黄千乐目光冷冷自这些人脸上一扫而过。她自然清楚,这些家伙加起来亦难挡她飞剑之一击,只是为着撑起老九身为一方之主的门面而站在此地。然而,对于没法意识到温千庭到底有多么强大的一般人而言,这些废物才是实力的体现,也是众人服从和忠诚的来源。一般人眼中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往往相距甚远。若然不修大道,便永远没法窥见世界真相的一角……不过,黄千乐对洞见真实的世界并无太大兴趣,她的追求一直明确,痴情于剑。而陆观,在她眼中已形同剑的化身。“约莫半日过后,小师弟和叶天颜的马车,就会路经你的势力范围。”“我要你设法安排一些没法追溯到源头的意外,将他们的行程延误三日。”听过黄千乐的话后,温千庭露出了荒诞的笑容。“没法追溯到来源?你当天狩堂的情报人员,会连这儿是谁的地盘也不清楚吗?”“到时只消一字半语传到座师耳里,一道星光便足够将我们全部灭掉。”“你们想要玩命是你们的事,可别把我拖进水去。”黄千乐先是瞧了庄千柔一眼,随即沈声说道:“这是座师亲自点头允可之事。”说着,她从袖底翻出了一口青铜小剑,推到温千庭的面前。温千庭眼前一亮,抓起了小剑细看,呵呵笑道:“果然是座师平日挂在腰间的信物,怎生偷来的?”“开玩笑罢了,普天之下,谁有本事偷走她挂在腰间之物?”“除非有什么强大而隐秘的存在潜伏在她身边,我说的,是至少天阶以上的那种存在。”黄千乐忍着怒气道:“你玩笑开完了没有?”“座师并不想让他二人受伤,应该说,你没可能联络到能让他们受伤的强者吧。”“但是,他们遇到的困难必须足够严重,好等现在尚未出发的小师妹,能够赶及追上他们。”“座师绝不会容忍那不知丑的叶家女子,在小师弟好事初成不久便打他的主意。”“到时候三人碰面,也正好考验一下小师弟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温千庭嗯了一声,笑道:“听起来确实很合乎座师的护犊心性。”“不过,在这种程况下,小师弟很大机会会选择跟着叶天颜去,回来后再设法哄好小师妹吧?”“我也是男子,对他的心理把握得比你们准确一些呢。”黄千乐微眯着眼,庄千柔见状,忽然微微一笑:“老九,你对咱们的小师妹这般没有信心吗?”“我虽未出闺阁,也知世间男子多以色相为重。”“而小师妹是我一生所见最美的女子,那叶天颜纵然声名在外,谅来也是不如她的。”温千庭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了一会,忽地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言,反正出了问题自有你二人负责。”“不过,老八,你也别要把我当成傻子。”“你若不是与我一般想法,又怎会答应代座师走这一趟传话?”黄千乐冷着脸:“你少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们虽然份属同门,但这些年来分隔天南地北,向来很少有交集。”“日后也用不着有甚深交,免得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行径污了我的眼睛。”温千庭呵呵一声:“如你所愿。”“只是,你们选择亲身前来,而非寄一封书信作罢,想来是有着保密以外的考虑吧?”庄千柔收起了本就纯属礼节的笑容:“老九,你在南方,有没有得到关于剑宗其他支脉传人的线索?”温千庭的笑意忽然消失了:“是老五让你们这样问的?”“我就知道,座师让我二人一南一北地外出搜集情报,原是有着对二人也不甚信任之意。”“相比于我,老五毕竟是姓白的,座师自然会更偏向于相信他的话。”“不过,我确实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也对那个自称青冥宗传人的家伙之来历毫无头绪。”“就算座师召我回去质问,我也是这两句话。”他把青铜小剑拍在桌面上:“信与不信,由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