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胤禛则像是活力用不尽似的,一蹦一跳地拽着自己往前走,自己只想休息一下呀——
她瞧见玄烨身后一座大宅,虽没看清牌匾上写了什么,但她光瞧着就觉得遍身生了凉意。
虽然不知这是谁家的宅邸,但这定然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没什么,你来得正好,朕与太子正要游览一二,德妃正好一同走吧。”玄烨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住淑岚打量自己身后大宅的视线。
心中庆幸:还好淑岚和胤禛脚程慢,没赶上他们方才进入灵堂的时候,若是这一个深宫妇人,一个懵懂孩童瞧见那一死一疯的两个少年,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呢。
“胤禛跟着您游历就是了……嫔妾走了半天腿都酸了,想在这宅子里避避暑……”
很可惜,淑岚并没瞧出玄烨的意思,还以为玄烨没看懂自己的眼神暗示,直接指了指玄烨身后的宅子。
“日日在船上坐着,好不容易伸伸筋骨,别歇了。”玄烨不由分说地一手牵着淑岚,一手牵着胤禛,就往大道上走去,迅速离郑府远远的。
去灵堂避暑,你好大的胆子啊!
不过,最终还是换纳兰容若带着胤禛,淑岚省事了很多,方才的汗意也随风吹散了。
不过麻烦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纳兰容若身上去了,不但要费心牵着他,还要在他走累的时候将他放在肩上架着。
光是出力气也就罢了,最难缠的还是胤禛连珠炮一般的问题,纳兰容若只好一边腾出一只手擦汗一边回道:“奴才也不知道”。
眼见着大清第一才子的人设就要崩塌,纳兰容若忙叫方才郑府的老仆在当向导。
在老仆的介绍之下,淑岚才渐渐了然这岛上发生了什么——曾经岛上物产丰富,百姓也安居乐业,不光可以自给自足,甚至还可以出口洋人赚一笔外快。如此,岛上经济发展之繁荣,几乎不输给清廷。
待到路过成片荒废的田地时,不必那老仆介绍,淑岚便知,这定然是曾经郑经孤注一掷地将岛民全部抽调入军队后,田地无人耕种的后果。
那老仆望向这些田地时,自是面露痛惜的神色。
“自这些田地荒废,便只能下重税,再用税金从外国商船购买粮食。再后来,百姓也榨不出钱了,主子便下令去劫往来的商船,去抢……”那老仆谈及郑经晚年所作所为,也面露羞愧之色。
“郑延平在世时治家、治军皆严,若在天有灵,见其后代子孙如此糟践他留下的心血,苛捐杂税,为贼为盗,不知作何感想。”玄烨冷声叹道。
“那又是什么?”胤禛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房舍,好好的一片青砖白瓦的房子,不知怎的竟荒废了,显出破败的迹象来。
“那……从前也是郑老太爷留下的,是学堂。”那老仆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郑老太爷说,若要发展,先开民智,适龄子弟,一律入学,文武皆修,只是后来……唉。”
不必说,连田地都顾不上耕种了,哪里顾得上上学堂,学习知识呢?自然是小一点的孩子早早地投入生产,而大一点的孩子则被充入军队,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不错了。
“好可怜……若是他们能读上书就好了。”胤禛喃喃道,他瞧见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在目光木然地等着被登记造册,身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箩筐,里头放着比他个子还高的行李,想必是他谋生的全部家当。
“幸而我朝各地皆开设官学,才得我大清人才济济之盛况。”纳兰一边疲于应付在自己怀里像个猴子似的胤禛,一边见缝插针的拍一下玄烨的马屁。
“胤礽,你说呢?”玄烨并不搭茬,只是望向胤礽。
他自然知道京城中的官学、私学、书院、私塾都人满为患,居于京中的权贵之家自然是将子弟送入其中念书,以图日后的功名。
那京城以外的地方呢?他却一无所知。地方官员只会重复着一片大好的汇报,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大好呢?
果然,胤礽听了纳兰侍卫的盛赞之语,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京中盛况,确实如此,但京城之外便是另一幅光景。儿臣所见之处,越向边远苦寒之地,百姓越是民智未开,甚至到了除地方高官之外,其他人皆目不识丁。”
玄烨对这个说法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胤礽继续说下去。
“莫非是地方官员侵吞了办官学的拨款不成?”纳兰容若挠了挠头问道。
“是官学筛选太严格了?”淑岚问。
胤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显然是记录了沿路的见闻:“私学一年所交学费要五十石至一百石小麦,这便是贫寒学子的一道坎;各地官员便将官学的入学门槛一降再降,仍然门可罗雀。”();